这乖张的性子也不知道这是谁惯的。
住院的日子没有很无聊,虽然总是对着茶色的墙壁和来来往往的白色制服,但是因为间生碑白的存在,云雀恭弥其实待的还算安心。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山野怪志兴致勃勃的读给他听,偶尔读到吓人处就会自己乱编一气,要拿过来看还会生气。托她的福,他现在脑子里一直盘旋着各种莫名其妙的滑稽妖怪,一点都无法被吓到。虽然就算照着原型读出来也不会被吓到吧。
偶尔会被她推出去晒晒阳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的,竟然能在人口密集的医院找到一处静谧的地方。如果外出,他们就会在那里懒洋洋的待上一下午。云雀恭弥坐在轮椅上眯缝着眼,间生碑白躺在草地上打滚,丝毫没有破坏绿化的意识,她在地上滚来滚去,头发都别进了好几根草,等自己全身都沾满了泥土味的时候就会悄摸摸的绕到云雀恭弥身后揽住他的脖子,然后疯狂甩头试图蹭他满身自然的味道。“你现在没法弯腰,我让你闻闻大自然的气息。”间生碑白弯起眼睛说道。老实说,云雀恭弥鼻尖处萦绕的不止有自然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发香。
这次伤得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于是云雀恭弥在医院待得比以往都要久,久到他指甲都长长了,拢起手指的时候常常会被指甲硌到。间生碑白是在一个午后突然注意到这件事的。那时她刚清洗完便当盒和汤桶,拎着餐具的时候被美色迷住了眼。阳光落在云雀恭弥的指尖,照得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苍白,只有指甲那里有一块不透明的黯淡。
指甲太长有碍观瞻。
于是间生碑白就坐在床边给云雀恭弥剪指甲。她抓住他的手指,按住劲瘦的骨节迫使他伸直手指,然后拿着指甲刀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的剪着,有时候角度不太对剪着的手感很怪,她的小脑袋就扭来扭去试图找一个完美的角度下手。从云雀恭弥的视角来看,低眉顺眼的间生碑白像极了小时候跟在他身后时的样子,许是气氛渲染得太巧妙,他恍惚间有种时间倒转回到从前的错觉。那个时候间生碑白的父母凭空消失,只留下一幢空荡荡的房子和一个小豆丁。云雀恭弥当时还小,保护欲爆棚,就小手一挥把这个被抛弃的小姑娘纳入自己的保护罩下,一护就是十五年。小时候一直跟在他身后怯生生的叫着哥哥的小姑娘现在竟然都学会跟他生气了,他眯了眯眼,颇有些‘吾儿叛逆伤透我心’的悲怆。还是小时候可爱,长大了就是个倔脾气少女,也不知道从哪来的本事到处惹事,总是招惹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人。
间生碑白要是知道云雀恭弥这么想肯定喊冤。明明就是因为小时候云雀恭弥成功统治并盛之后太无聊跟她发牢骚“要是出点什么事就好了”,她才会十多年来辛辛苦苦勤勤恳恳地到处去碰瓷,好让他有点事做不要太无聊。碰瓷也是个技术活好不好!混混中那些低水平的想当场下手的可是占大多数,她拖不到云雀恭弥来救只能被迫亲自动手教训他们,她真的好委屈,明明设定是温柔病弱美少女,却要亲手揍人,好难过。
剪完指甲开始给云雀恭弥磨甲的间生碑白哼着不成调的歌谣摇头晃脑,在空中飘来飘去的发丝让云雀恭弥有些手痒。按捺着动手的冲动耐心等她磨完指甲又吹走了多余的碎屑,才开口:“我帮你重新扎头发。”间生碑白一愣,顺从的解下头上的皮筋递给他,乖乖的转过身去。云雀恭弥拿出抽屉里的梳子,开始梳理凌乱的黑发。阳光落在她的头上,随着梳子的一上一下而跳动,俏皮极了。云雀恭弥只感觉阳光晃眼,他空出一只手用力一拽窗帘,静悄悄的房间内便只剩下安逸的阴影和梳子穿过发间的声音。间生碑白默不作声的玩着自己的手指,她的心跳有些加快。自从云雀恭弥不再致力于给她扎双马尾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给她梳过头了,久到记忆中温馨的片段都被时光模糊了。
木梳子穿过发间,响起沙沙的声音。云雀恭弥很耐心的,一下一下的梳着,认真地将手上的青丝梳理整齐。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仿佛梳头发的同时也在梳理着过去的记忆,遥远的回忆在梳子的一下一下梳理的时候也慢慢地在他脑海里播放。
初遇。印象。再遇。接收。欺凌。保护。排挤。保护。麻烦。斗争。领地。保护。寿司。水温。梳头。春游。午睡。幼儿园。新朋友。脱颖而出。不会离开。小学。樱花。夏日祭。体育祭。巧克力香蕉。烤肉。游戏。并盛中。新生代表。沢田纲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