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渐起,韩非算了算日子,“我们从新郑出发已经两个月了,父王只给我三月,除去班师回朝,所剩时日不多。子房,不能等了。”
张良颔首,“现下时机成熟,正是出兵的好时候。”顿了顿,又问,“将军可有攻城之策了?”
韩非调笑道:“子房心中不也有了么?”
张良一愕,便不问“你怎么知道”的蠢话了。左右他再如何不露山水,在韩非面前,还是一张没写过的白纸。
“什么都瞒不过将军。”
韩非饶有兴致地看他,“既如此,你我同时道出所想计策,看看是否一样?”
张良点头。
二人相望,含笑,脱口而出:“声东击西。”
不约而同,许是默契,许是心有灵犀。
韩非眉眼一弯,折身便往将军帐走,一面走一面抬手吩咐卫兵:“召集所有副将都尉,半柱香之内抵达将军帐。”
张良浅笑,抬腿跟上,“你不问我如何声东击西么?万一我胡说八道,将军岂不是被骗了?”
韩非步履矫健,道:“子房不会欺我骗我,正如我待你一样。”
他眼中沉稳,盯着风中翻滚的旗帜,抬手指了指天,“三日后必有大雪,今年初雪之日,我会让胡人哀嚎着写进史书。”
张良侧眼看他,唇畔生花。
他知道韩非的野心,也清楚他足以与野心匹配的能力。彼时,在他心中,世上能人千千万万,唯有韩非一个,能在这万里江山中挥斥方遒。
军营千帐,黄沙滚石,空气陡然萧瑟。
少顷,十二路军官云集。
韩非在一张宽大的地图之前,负手而立,“今日,叫诸公前来,其目的,不用我多言罢?”
卫忠早就按捺不住,大掌一挥,“将军,下令吧,大家伙儿都等不及了!”
其余军官也纷纷应和。显然,韩军受胡人脸色太久,在望月峡一战打响之后,人人都盼建功立业,扎扎实实出一番恶气。
韩非握拳,郑重道:“好。”
然后抬手指向地图,在城池的四个方向都插了小旗,“樊阴城占地为长形,南北窄,东西长。就目前来看,东门与西门相隔至少十四里。而在樊阴城中的士兵,多半是步兵,若单程跑一趟,起码需要半日的时间。”
卫忠道:“可胡人狡猾,在各大门皆派了重兵把守。我方无论攻哪一门,都颇为吃力。”
韩非别有深意道:“若萨屠把所有兵力都调去一处呢?”
卫忠一愣,“将军的意思是?”
韩非眼中散着异光,从军令筒里抽出一支,拔高了声音,“卫忠听令。”
卫忠挺身抱拳,“末将在!”
“命你携两千人马,赶到樊阴东门,三日之后,天亮时分,佯攻之。施计引诱萨屠出城,将其引至中云岗。”
“得令!”
韩非又取出一只军令,平举到胸前,“苏备听令。”
“末将在!”
“命你携五百人潜在中云岗设伏。待萨屠被引至此,你与卫忠前后夹击,不得放过一兵一卒。”
“得令!”
韩非接着又取一支,“关嘉,张合听令。”
两军官应声出列,“末将在!”
“命你二人携七千人马,连夜赶至樊阴西门外二里,按兵不动,不得暴露。三日后,天亮一个时辰,待西门的守将撤离,全力攻城。”
“得令!”
“段容听令。”
“末将在!”
“命你携五百人驻守军营,若天黑还未得我军消息,便证明我败敌胜。彼时,必在敌军赶来夺粮之前,焚烧粮草,毫厘不留。”
“得令!”
一声接一声的高喝,犹如战鼓雷雷,翻滚澎湃。
张良也收起平日的浅笑,上前一步,问:
“至此,诸位还有何疑问?”
关嘉上前一步,道:“末将有一事不明。”
“请讲。”
“卫忠在我等将士中,武力最强,且又立过头功,定能振奋军心。为何不让卫将军带领七千人攻城,让我等作饵?”
张良道:“既然是饵,自当要选最大的那一只。卫将军在望月峡一战成名,萨屠亲自见识过厉害。若连卫将军都不在,萨屠岂会中计,相信我们要攻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