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拧眉,“若他单骑出关与你斗武,两万人马留守在城中,照样要坏事。”
卫忠望了望天色,盘算两下,道:“军师他们已经开始攻城,若此时这两万兵马回撤到西门,恐怕危险。”
韩非深邃的眸子转了转,突而想到个办法,道:“你去包一套女人的衣裳,让人放到城门下,就说,是本将军送给萨屠的礼物。”
卫忠听后噗嗤一笑——这招也太损了。
强忍笑意,抱拳领命,“末将这就去办。”
那套衣裳是他之前就备下的,本想送给红莲,现下只能先拿出来派个急用。待回去再另给她选一套。
七尺男儿,铁骨铮铮,又在沙场叱咤了十几年。如此阳刚之气的粗汉见到那一身妖艳女装的表情,可想而知。
萨屠再不顾军师的劝阻,两万兵马倾城而出,发誓要把韩非的头颅拧下来。
战马嘶鸣,硝烟滚滚。
卫忠与萨屠战了几回合,佯装败阵。韩非令旗一挥,两千人马便往中云岗撤退。
此时萨屠已然杀红了眼,哪管计谋不计谋?只盯着韩非那明晃晃的头盔,额头青筋爆裂,胸口怒火熊熊。
“韩贼哪里走——”
马蹄如夏日滚雷,震心穿肺。
韩非带人跑得越快,萨屠便追得越急,大有把他践踏成泥的势头。
萨屠抬弓,一箭接一箭朝韩非射去,皆因射程不够偏飞。心中更加恼怒,于是下令:谁也不准动韩非,老子要亲手把他剁成肉泥!
穷追不舍了二里地,兵至中云岗,方觉察到一丝不妙。
“停——”
萨屠抬眼望去,只见怪石错陈,细雪虽然停了,却在青石上留了些痕迹。平平看去,似乎与往日无异,但飞鸟空绝,便有些怪异了。
他正犹豫是否要退兵,便听得山头一声沉闷的号角,其声呜然,响彻山岗,悲壮万分。
望月峡被伏击的场景蓦然显现,萨屠从头凉到脚底心,心中警铃大响——中计了!
“撤——撤军——撤——”
接连三个“撤”,虽有意识逃脱,却为时已晚。
只见山岗四周伏兵突现,前后两路皆被滚下的巨石阻拦。韩非卫忠双双现身,血红战袍在青白山间格外显眼。
“韩贼,你竟使诈!卑鄙!”
韩非往前迈了一步,让他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居高临下道:“你胡人侵我国土,屠我国军,戮我国民。今日,本将只以牙还牙,给你们个教训。”
他的声音洪亮,在山岗穿荡了好几个来回。
“狗屁!”萨屠弯刀一抬,直指韩非,“樊阴城哪块石头刻了你韩国之名?谁站上那块黄土地,谁便是主子!”
韩非冷冷一笑,“不错,现在樊阴城已经立了韩字大旗。萨屠,你还是到地下,做你的霸主大梦去罢。”
语罢,也不再与他争辩,抬手施发命令。号角声再次响起,沉重冗长的三声之后,乱箭如雨,巨石如雹。鲜血迸溅,人仰马翻。
韩非冷冷看着,断尸残骸在他眼底,烽火硝烟也在他眼底。生命之脆弱,只在刀光剑影中泯灭。
饶是萨屠如何英勇,如何百战百胜,面对此番攻击,也回天乏术。他悔恨方才不听军师劝阻,未加三思倾城出兵,亦悔恨没有在方才的兵荒马乱中,砍下韩非的头颅。
然则,战争便是这样,胜败都在瞬息之间。
老天不会给你重来的机会,性命也如是。
如河水一般的鲜血染红了中云岗,仿佛沉睡的流浪者,铺天盖地的嚎啕逐渐平息,只剩一两只哀鸿。
不论英雄还是匹夫,呼吸纷纷静滞在那一刻,化作世间一缕英魂,天地为墓。
萨屠是最后一个倒下的,他生前是顶天立地的战士,受不了毙命在乱石之下的死法,弯刀抹了脖子,自刎而亡。
韩非走至他面前,望着那死不瞑目的人,抬手合上他的眼皮。
“吩咐人葬了,立个碑,也莫让他成孤魂野鬼。”
卫忠颔首,亲自去办。
半晌,战场清理得七七八八,苏备询问下一步的计划。
几个将领正商议着,地面却传来不正常的抖动,脚底一阵发麻。
卫忠的沙场经验丰富一些,俯首把耳朵贴上地皮,惊愕不已。
“将军,有一大批人马正朝这边赶来。”又听了一会儿,推测道,“少则七八千,多则......一两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