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陡然拔高,“可,为何偏偏是他呢......为何是他生病不是别人呢?为何是我失去不是别人呢?其实,是我病了对不对?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我生病假想的对不对?亦或明日就有神医降世,能把他治好对不对。他其实马上就可以痊愈了,对不对?祖父你说话啊,对不对,对不对啊!”
张开地望着心痛欲绝的孙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许久许久,待张良的情绪逐渐平息,才吩咐管家,“给良儿留些盘缠,我们回罢。”
然后迈上马车,掀开车帘的前一瞬,他停下动作,回首道:“酒,还是别去买了,先回住处罢。”
张良愣了愣,回神道:“祖父怎知我要买酒......”一口凉气入体,“难道!”
他幡然醒悟,心口被狠狠一敲,拔腿往山上跑。
............
“以后要死,死得远远的,别来扰我。”
“好。”
作者有话要说:
“阴阳隔”一共三章,这三天就日更了,虐心的剧情拖太久对身体不好
第74章 阴阳隔(二)
赶回茅屋,韩非果然不见了踪影,只在桌上留了一封信。万幸张开地提醒得早,张良慌忙追出去,在另一条山路上瞧见了身负行囊的人。
“你要去哪里?”他追上他,仓促地拽着他的袖子。
韩非被抓个现行,也不再掩饰,冷冷道:“跟他回去。”
“谁?你要跟谁回去?”
韩非定定看着他,“你,跟张大人回去。”
张良嘴唇发抖,终于确定,“是你告诉他的!”生气之前,却先没了底气,“你都知道了?”
“......六魂恐咒。”韩非点头,又道,“我命如此,子房不必难过,跟张大人回去之后,继续报效韩国。”
张良问:“你呢?你去哪儿?”
韩非忍着哽咽,“你莫要担心,我自有地方去。”
荒山也好,野岭也罢,总会有地方可去。一个废人,便该在废物堆里死去,不该连累旁人。
“我不准!”
张良第一次对韩非这么凶,事实上,一向温和纤柔的他,从未这样无措过。
“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出了事,怎可半途而废?难道那些海誓山盟的话,你就只说来玩的么?”
他的声音纤细,再怎么吼也大不起来。
只是再冷静的人,也会遇到那个让他发疯失控的人。
韩非不想一直束缚他,愧然道:“如果可以,子房,忘了这些罢。你以后可以再——”
“——你休想。”他摘下发间的玉簪,“这是什么?你送我的时候说的是什么?人就这么几十年,爱一个人这么容易么?忘一个人这么容易么!”
张良红了眼眶,被怒火烧得一颤一颤的。他费尽心力瞒着他,找大夫救他,每天给他说笑哄他开心,想让他在世上多留哪怕一天。结果他却让自己跟别人走,要和自己分道扬镳?
他抢过韩非的包袱,三两下拆开,果然,在衣裳的最中间,躺着一只红色的平安符。这是韩非赴秦之前,他去庙里求的。
韩非一直万分顾惜。
颤巍着捏在手心,凄凉地勾了勾唇角,哽咽道:“你还留着它......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
眼泪夺眶而出,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韩非喉咙上下滚动,强忍着情绪,强忍着想去拥抱他的冲动,道:“子房,我把它还给你,你可否也把玉簪还给我?”
我们......两不相欠。
张良愣了愣,像被抽去力气,“你当真如此绝情么......”倔强地歪着头,又道,“也罢,还你就还你。”
就算通通还干净,他们仍旧两相亏欠。
他失力地将玉簪扔到地上的包裹,一面哆嗦着念叨,一面拆解身上的物件,眼中无神。
“玉带?玉带是我们定情时送的,还你......”
“披风,是你前年说怕我冷送的,还你......”
“还有这身衣裳,你说,我穿水蓝色好看,便去南方帮我定了一身,说穿上它就仿佛你在我身边,现在也还你......”
韩非没动,只是看着他脸上的泪水发怔。他第一次见张良流泪,是他那回诈死,眼前的人裹在被窝里,像受伤的蜗牛,脆弱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