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兄,你怎么样?”
张良推门进去的时候,韩非正慵懒地斜坐在席上,对着几个盛了水的碗盏,饶有兴致地敲打小曲。
他的头发没有簪子约束,散乱地披垂而下,遮住了眉眼的几分神采。衣袍还是经常穿的那件,只是颜色比之前暗淡了很多。昏黄的阳光斜斜从窗户照进来,角落里的阴霾似乎还是那样沉重。
但韩非大抵是一个怪人,在这样的环境之下,竟然还有心情哼曲。
“子房?你已经好了?!”他见张良已经痊愈,欣喜不已,散乱的头发似也有了光彩,“看来王宫里的御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张良不解,“御医?”
韩非拿袖子把桌案对面的灰尘擦了擦,给张良腾出地方,让他坐下,“那日我去看你,你死活不肯喝粥。我寻思那样下去肯定不行,于是就去父王那里求了个御医。”
张良垂眸——原来他的痊愈,并不仅仅因为西门厌。
“多谢韩兄费心。”
韩非神态自若,全然没有被禁足的落魄,像唠家常一样与张良说话:“应该的。我总得做点什么,才对得起你这一声‘韩兄’,对不对?”
张良看了眼他缺了一角的矮桌,席地坐到他跟前,“莫说我了。你此番被禁足,究竟怎么回事?”
韩非在房里待了好几日,心态已经坦然,双手枕着后脑勺,将那日朝堂上的变故一一讲述。
末了,自嘲地笑了笑,“原是我大意,没想到中了姬无夜的圈套。”
张良锁眉,“姬无夜城府极深,又贪得无厌,实在防不胜防。但退一步想,韩兄那日如果不出手,乖乖奉上轩辕剑,他岂不是更加狂妄?”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难啊!”说着,给张良倒了一杯水,“现在没有茶叶,子房只能将就一下了。”
张良倒不介意,一口把杯子里的凉水饮尽,“我现在反倒担心,大王若在心里认定韩兄是偷盗之辈的话,今后断然会在权势上多加限制。而且这事传出去,你也难免会被百官孤立,今后恐怕寸步难行。”
韩非长长一叹,他在桑海之时,齐国的司政大人曾三次登门拜访,只求一个锦囊。但他顾及家国大业,每每都婉言拒绝。没料回到自己的国家,想一展宏图时,却步履维艰,处处碰壁。
“子房,我大约只适合解谜,权术纷争这一套,始终用不来。”
张良见他丧气,便笑着凑近,宽慰道:“韩兄莫要妄自菲薄。子房觉得,你的方法是对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生病良太招人疼啦QAQ
这段时间的码字进度跟不上,所以改成两日一更啦,所以15号晚上不更,16号21:00更,然后是18,20,22......哈哈数学太好了
第35章 解困九公子(一)
韩非举起一碗水,偏着脑袋,笑中夹了一丝凄凉,“在禁室里喝凉水的方法么?”
张良摇头,继续说:“非也。是你找人去请东皇释出面作证,这个方法,子房认为是对的。”
韩非眼神暗淡,“但于事无补。”
张良盘算着说:“东皇释是除了我唯一的证人,你我私交好,我说的话在大王面前的分量不重,但东皇释常年远离朝堂,独来独往,若他肯出面作证,断然能还你清白。”
韩非道:“但他为人孤傲,不肯踏进王宫一步。”
张良问:“韩兄是亲自去请的吗?”
韩非无奈摇头,“我派了两个随从。”
张良明了于心,“东皇释淡泊名利,虽然不掺和权贵争夺,但也委实是一位豪杰。名人雅士者,心性清高。韩兄若要真心拜请他,怎可让普通下人去登门?”
“子房说的有理。”韩非慢悠悠拿一根筷子在手指上转动,掉了又捡起来,再掉,再捡起来,锲而不舍地转着,“只是父王怕我与他串通一气,诬陷姬无夜,所以,禁止我与他私自见面。”
张良想了想,摆正衣襟,坐直身子,唇角一勾,问:“那韩兄觉得,子房如何?”
韩非手上的筷子啪的落地,他这次没去捡,只是错愕地看向张良,“......你的意思是?”
张良徐徐起身,随着他的动作,外袍的衣料摩擦出“沙沙”的声音,额前垂下的几缕青丝也微微飘动。站定了,浅笑且慎重地看向韩非,道:“子房愿意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