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堂结亲的时候,众人都往殿堂里聚,想目睹新人结成连理的那一刻。
然则,谁也没想到,在众目睽睽之下,殿堂里竟然生了变故——原本藏在红盖头里娇羞的新娘,在夫妻交拜之际,突然从袖子里抽出匕首刺向韩成。
所幸当时张良正在韩成身后不远,刀光乍现之时,眼疾手快将他推至一边,韩成才将将躲过。张良身手敏捷,被刀刃擦伤手臂后全身而退。
宾客抱头而逃,各家的小厮紧随其后。
“子房!”韩非在门外见到这一幕,下意识一唤,逆着人群挤进来。
张良旋身而退,那女人未有得手,也姑且停了招式。
“有刺客——”
随着千承一声高喊,十几个家仆就涌了进来,团团把那女刺客围住。不多时,侍卫也得了风声,唰唰拔刀而进。剑拔弩张之下,人人都像活吞了一块蛇胆。
那女子阴笑着揭下盖头,朝空中一抛,任它飘落在地。随后,将匕首在手腕间转了一个花,端详着韩成,故作可惜,“哎呀,计划了这么久,还是失手了呀。”
她说话慢,语调婉转,仿佛能勾魂摄魄。
韩成被千乘挡在身后,“是你?”
“是我又如何?”女子眼波流转,又斜斜地看向张良,“呀,想不到这位小哥如此俊美,无意中伤了你,奴家可真是难过。”
张良眉头一沉,“你不是柳小姐。”
女子眼尾一挑,宛如蛇蝎,“她呀......怕是只能去阴曹地府做新娘子了呢~”
“什么!”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王公府邸,甚至杀害司寇千金。此女的来历断然不简单!
“四郎啊四郎......”女子收了笑,低吟着看向韩成,眼中隐隐含泪,思绪飘到远方,“我曾问你是否愿意娶我,你说‘韩成终身不娶’。可为何一年的时间不到,你便要成亲?”
张良捂着手臂上的伤口,心里略微明白——又是一个因爱生恨的可怜女子。
其实韩成那句“终身不娶”的推辞也不好,有点诅咒自己的意思。导致他现在第一个夫人还没过门就香消玉殒,消息流传出去,日后想嫁给他的女子恐怕都不敢叫媒婆说亲。
韩成将手臂横在腹前,挥去张开弓弩的千乘,上前一步道:“当日本公子的一字一句都旨在拒绝你,或者姑娘想要我说‘终身不娶你’也可以。”
女子冷笑一声,眼角滑下泪珠,凄凉至极,“所以......你心里从未有过我?”
“不错。”自始至终,韩成的眼中从未有过波澜,他看了看侍卫明晃晃的刀尖,又对女子道,“你杀我娇妻,坏我姻缘,想必也知道后果。”
“你竟然......从未有过我?”
那女子不相信韩成从未爱过她,反复问着同一句话,但韩成反复回答的也只有那一句。最后女子终于崩溃大笑,拿着匕首冲向韩成,欲想跟他同归于尽。只是千乘早有防备,一箭出去,她的胸膛便被射穿。
鲜血迸溅,浸透了红色嫁衣,随后迅速在柔软的绒毛地毯上蔓延。
那女人万分不甘地倒在殿堂之上,眼睛死死盯着韩成,末了,嘴角竟然噙出一丝笑,她的怨恨和嫉妒,终究化作一团有来处没去处的青烟,飘飞许久也寻不到寄托之所。
红血从嘴角流出,只断气前那一句耐人寻味:
“四郎,我生不能做你的妻,便死后缠着你罢。”
张良见此场景,默默退了一步。他觉着,这女子委实是个可怜之人,她的容貌不俗,手指纤细,举手投足之间都不缺大家风范,想必曾经也是集娇宠于一身的小姐。如今落到这般下场,当真十足十的凄惨。
只是妾有情,郎无意,这件事又恰恰是最不能勉强的。韩成若一生都不爱她,她便一生都只能活在单相思的痛苦之中。只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因爱生恨,害人性命。
若真心爱慕,合该退而成全。
现在早早了解了性命,穿着新娘的鲜红嫁衣死在最爱之人面前,对她而言,大抵也是一个好的了断。
韩成望着那具尸体出神了好半晌,又恍惚了一下,才端正了神色,吩咐千乘:“此女歹毒至极,戕害司寇千金,让司寇大人备尝失亲之痛。本公子虽深恶痛绝,但想必不及司寇大人之万一。故,将此女尸体交与司寇大人,如何处理,本公子再不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