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打过招呼便走了,罗清秋坐下来继续吃,神色却似乎欢乐许多。
王青荷想了想,还是道:“清秋,你刚来府衙,便已同展大人相熟了啊?”
“噢,我是从舒州来的,这次包大人去舒州办案,我是与他们一道来开封的,所以早就认识了。”罗清秋长话短说。
“……清秋,你是不是觉得,展大人温和有礼、样貌英俊、武艺高强,是人中龙凤?”
罗清秋点点头:“那是自然啊,怎么了?”
“展大人已近而立之年,却未成家,你可知原因么?”
罗清秋知道王青荷想说什么了,一定是自己对展昭的特别被她看到了。她道:“我知道。”
“你知道?”王青荷奇道。
“嗯。”罗清秋点点头,“展大人有心上人,而且……已经不在了。”她这样说的时候,有一点点替展昭难过。她宁愿他幸福,也不希望他与心爱的人生死茫茫。
“你就知道这些么?”
“嗯。”
王青荷长长叹一口气:“我同你讲这些,你莫要外传,也别拿去揭展大人的痛处。”
罗清秋不明所以地点头。
“似乎是五六年前吧,也有一个同你现在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在开封府做厨娘。她也喜欢展大人,她看到展大人的时候,眼睛也是亮晶晶的。但是后来,她死于一场大火,是为了救展大人死的。听说是展大人当时中毒昏迷,她在屋中照顾展大人。突然屋中起火,那屋子不小,内外间相连,她一个小姑娘将展大人送到门口,总算有人过来,她将展大人交托给那人,下一刻,屋脊横梁压下来,她被压在下面再难动弹,终被大火吞噬。”
罗清秋惊愕万分,她只道展昭的心上人离世,或是生病,或是意外,却不想,竟还是为了救展昭。
“回来之后,展大人一言不发。他的眼睛原来那么灿烂,可是那段日子,他的眼睛散得像尘土,浑得像死水。任谁都能看出来,他有多难过。他比任何时候都要忙碌,不分昼夜地忙公务,没有公务忙的时候就去巡街。饭也不好好吃,饿了就来拿个馒头,正式吃饭的时辰却永远见不到他人。他也不笑了,无论对百姓,对我们,对包大人,那种和暖的笑都没有了,只有无光的眼睛和面无表情的脸。他那时给人的感觉不是多么的凄凉悲痛,而是揪心,还有苍白,那是更令人担忧的。我甚至想,希望他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哭一哭吧。”
即使是事隔经年听旁人的描述,罗清秋都感觉到心疼。那样的展昭,该是用情多深的展昭,该是多么无助痛苦的展昭?哭是宣泄痛苦最好的方式,从泪如泉涌到泪水干涸,伤痛也就结痂了。可如果哭不出来,也许就是让伤口悄无声息地一直流着血。不像结痂那样痛痒,可不知不觉的,人已死去。
“所幸一年、两年,也就渐渐恢复如常了。”
罗清秋不禁担心:没有哭过的恢复如常,是伤口结痂,还是仍在流血?
看罗清秋神情,王青荷知道她体会到了,遂道:“所以,清秋,你不要再喜欢展大人了,不会有结果的。”
“……他说他有心上人的时候,我就不想要什么结果了。青荷姐你放心,我只是想同展大人做朋友罢了,并未有其他想法。”
“可……你现在还喜欢他啊。”
“可是感情这种东西,又不是我自己能控制生灭的。自然而然,莫要越矩也就是了。”
王青荷还想再劝,却又觉得罗清秋说的也是,行为能控制,可感情如何说无便无?只好再叹口气,吃辣菜去了。
第9章 【瑞雪丰年】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前两日尚暖,这两日风便吹得人脸生疼,冬天到了。
这是罗清秋在这里过的第一个冬天,饶是点了炉子,没有暖气,屋内比屋外也暖和不了太多。她在房间里,仍裹着新买的披风,将纸在桌子上铺开。
发愁地看一眼毛笔,凑近纸,硬着头皮写起来:
思思:
我已经到开封,并在开封府做厨娘。衣食无忧,一切都好。开封如传说一般繁华绚丽,若有机会,一定要来看一看。想你。
罗清秋。
收笔,罗清秋望着这几行字出神。
明明感觉,有许多话要说的。为什么落在纸上,就只剩这些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