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罗清秋如此失态,冯思雨既担忧又慌乱,声声唤她。她却全然听不见,只眼睛直直,盯着展昭。少顷,泪水盈眸,不知不觉间汇作两道,自面上缓缓流下。
“……姑娘?”展昭终于开口。
“真的……”罗清秋嗓音微哑,却笑开来,“展大人,真的是你!”
展昭却眉头微皱,往罗清秋处走了两步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好。”罗清秋忙答应,抬步便要同他走。
“罗清秋!”冯思雨使尽了全身力气唤她。
她这一回总算听见,讷讷回过头来,看了冯思雨一眼,只淡淡一笑,复又转向展昭。
展昭抱歉,朝冯思雨略一拱手:“姑娘不必担心,我们去去就来。”
冯思雨如何能不担心。罗清秋当然不可能见过展昭,可她竟能一眼认出他,这让她震惊。可与此同时,罗清秋的六魂无主神情恍惚让她害怕,亦担心若展昭并不像传说中那般正直善良,罗清秋魂不守舍的,是否会吃亏?
但看罗清秋是一心一意要跟展昭走了,冯思雨一声长叹,告诉自己先稍安勿躁,若稍等一会儿不见他们回来,便第一时间去找江南帮忙。
不仅仅是冯思雨,事后罗清秋回过神来,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
她原以为,自己见到展昭的确会极高兴、极兴奋,也一定会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幸好他存在。或许会有些恍然,或许会有些感慨,却不该失去对自己的控制。
可事实上,她见到他,却是一瞬间无数复杂的情感涌上来,有欣喜,有惊讶,有放松,甚至有委屈,总之所有情感交汇,不可名状。那心情,有点像与同伴约好出游赏花,天不亮就起床梳洗,描眉画目精心打扮,到了约定的时辰同伴却迟迟不来。眼见日头一寸寸升起来,心中却一点点凉下去。最终等到绝望,长叹一声,缓缓转身想要回去,余光却忽然瞥到远处有人走来,正是自己焦急等待之人。
一颗心被踏实包裹,泪盈于睫。
一切虽不那么尽如人意,总还是不辜负一番期许和心意。
随着展昭自馉饳摊走至一无人僻静处,罗清秋多少冷静了些。
她看着展昭,虽唇边噙着傻笑,眼睛却清明了些。
“姑娘……认识展某?”
罗清秋点头。
展昭皱眉:“抱歉,展某……不记得见过姑娘。”
罗清秋看展昭皱眉,忙道:“你莫疑,我们的确不见过。至于我认识你……这说来话长。总之,我也的确是有要紧事同你说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用个饭或是找个茶楼,我细细同你说清楚。”
“……姑娘,展某此来舒州是为办案,现下尚要隐瞒身份,以免打草惊蛇。姑娘若再见到展某,切莫再唤展某名姓,以免误了大事。姑娘当真有要紧事要同展某讲么?”
罗清秋点头:“是很要紧,但不急,你先忙公务,待案子办完我再同你说。”
“好。”展昭颔首,“姑娘可介意留下住处?待案子办完,展某去请姑娘。”
“我是云来楼的掌勺,我叫罗清秋,你到云来楼找我便是。”
“好。”展昭应下。
同展昭约好,展昭自去忙,罗清秋愣了一会儿,方想起回馉饳摊找冯思雨。
“你回来啦!”见罗清秋神色愉悦地回来,冯思雨放下心来,“如何……他同你说什么了?他……真的是展昭?!”
听到“展昭”二字,罗清秋便粲然笑开。
“是。他同我想的,一样!”
“你看清他长什么模样了么?”
罗清秋细想一会儿,方才说话时的距离,根本不足以让她看清他的脸,遂摇了摇头。
“那你便说,同你想的一样?”
“除了样貌都一样。”罗清秋狡辩,“再说,就算看不清,好不好看我还是能分辨出的。”
“他到底同你说什么了?”冯思雨又问了一回。
“没什么重要的。”罗清秋摇了摇头,“主要是我告诉他,让他有空到云来楼找我,我要同他说事情。”
“你想……把你的来历心思都同他说么?”冯思雨猜测。
罗清秋点头:“我从前便想好了,若能见到他,便是要将这些都同他坦白的。也许他不能接受,但我想,如果不能一开始就和盘托出的话,以后就会渐渐没有勇气说出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