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容连忙叩首:“今日在祈雨祭祀典礼上,我遇到了一个人。那人曾与我一同为陛下摘过草药,又一同从坐车来到了南燕都城。我与他在太乐府结为了异姓姐弟,却不知他竟然在太乐府闯下弥天大祸,竟然误伤乐女,将她推入了河中。”
她起了个头,慕容超只缓缓饮着茶,没有配合什么。宋容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那乐女被救上来后,因为医治不及而断送了性命,他也因此被判了死刑关入大牢,之后辗转成为了祈雨祭祀的活人祭品,送到了祭台上……陛下,他是犯了大错,但依照南燕律法,误杀、戏杀、过失杀都罪不至死。他也不是奴隶,他和我一样是有名有姓,只是被带到了南燕国而已。请陛下明察此案,放了李恂。”
像是害怕与慕容超对视,宋容说完最后一句就赶紧磕头在地。因为低着头,她不知道慕容超听后的反应,就这样跪着,等待着他开口。
但不知为何忽然整个宫殿变得十分安静,静得连烛火跳动的声音都听得见,静得慕容超的心跳声越来越慢,越来越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慕容超合上了茶杯盖:“你等我多时,是为了此事。”
“求陛下明察秋毫,替他求得一个公正。”宋容不知道慕容超的态度,只能再次重复。
“啪”一声,慕容超把茶杯叩到了桌上,不是很响,但在空旷的宫殿里,却显得十分刺耳:“祭品的清单过了礼部,也送到过朕的手上。其中人祭的情况朕也派人逐一核查,李恂确实为过失杀人,却是奴隶身份。奴隶杀死南燕国子民,便是死刑。”
“李恂不是奴隶!我知道他的身份,他的家在凉州,他的母亲是凉州人。因为他母亲未婚生子,所以他一直想出人头地证明自己,从家族里逃出来后遇到了南燕兵,才被抓到了这里。他不是奴隶,陛下,您可以派人到凉州打探!对了,我这里还有这个东西……”宋容磕磕绊绊从袖子里取出了那盒李恂送给她的雪肌膏,“陛下请看,这是李恂拥有的雪肌膏,上面刻有他的姓氏!”
宋容呈上雪肌膏,但过了许久,慕容超都未曾接过。
一时间,宫殿再次陷入静谧,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慕容超就这样看着她,十分陌生,陌生到宋容感觉到了害怕。
“赵昀德。”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超站起了身,没有回复宋容一句,就转身踏出了宫殿,“摆驾回宫。”
赵昀德打开了殿门,所有宫女太监全部跟随在了慕容超的身后。宋容错愕的跪在地上,不知道为什么慕容超忽然没了反应,甚至一言不发的就离开。想到此时李恂还被绑在祭台上遭受酷刑,她不顾一切的追出来:“陛下,陛下!李恂罪不至死,求陛下救救他,救救他!”
但是慕容超依旧背对着她,继续往前走着,没有停下来。
宋容要继续往前追,却被伴随在慕容超身后的宫人侍卫拦住。她跌倒在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跪下:“我知道陛下还记得当初我救您的恩德,也知道陛下是一个仁慈的明君。李恂不是无辜的,但他所犯之罪不应被处于死刑。求陛下开恩,给李恂一个活的机会。”
所有人都没有止步,包括继续前行的慕容超。宋容一直在身后磕头请求,侍奉在慕容超身侧的赵昀德微微摇了摇头,暗示她不要再继续了。
但宋容知道,如果今日不让慕容超点头,如果今日慕容超就这样离开了,她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李恂也会彻底死在祭台上。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从地面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声对着远处人群中的慕容超喊:“陛下!祈雨祭祀所有贡品都是奉献给神明的,但是如果神明收到的祭品是被冤枉的,被诬蔑的,神明又如何会帮助南燕,如何会降下甘露?!”
她这句话完全就是大逆不道!
一时间,所有宫女太监都被吓住了。慕容超的脚步一顿,赵昀德率先跪了下来:“陛下,宋姑娘今日是累着了,所以才胡言乱语。来人,把宋姑娘带回殿内。”
几个侍卫瞬间上来要将宋容带下去,宋容挣扎着推开他们,反而再次跨前一步:“我没有胡言乱语!礼部记载活人贡品必须满足生辰八字,必须是犯了死刑的罪犯,但是李恂不是!南燕国拿无辜之人祭祀,神明若是知晓,必将认为南燕国残暴不仁,到时候神明大怒,必然不会降下甘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