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嫔……嫔妾……”玫答应避开她的目光,强撑着反驳回去:“嫔妾脸上涂了药,本就会有灼烧之感,哪里还分得清有何不同?难不成贵妃认为是嫔妾自己毁了自己的容貌吗?嫔妾的永和宫里可没这样好的白花丹!”
玫答应的话正中如懿下怀,她冲皇帝皇后微微欠身,和声道:“玫答应说得不错,永和宫并无白花丹。白花丹是皇后娘娘前些日子的恩典,从前是没有的,各宫里取了多少,太医院、内务府皆有记档。白花丹做成香包佩在身上不会有损耗,太医方才说这胭脂水粉里的白花丹不在少数,索性便可查一查,到底哪个宫里的白花丹少了,一切自然明了。”
皇帝伸手扶起如懿,温和道:“好了。如懿,你好生坐着,朕会传话下去,宫中如有嫔妃有孕,便不许再用白花丹。”他的手拂过如懿的手背,有一瞬的停留,“你的委屈,朕都知道。这件事朕会再查,你放心。”
“有皇上的话,臣妾并不觉得委屈。”如懿垂首笑道。
“愉贵人也辛苦了,大冷天地陪你走一趟,还在香包这些小事上尽心。”皇帝看向海兰,轻言称赞。
海兰微微屈膝,不卑不亢:“臣妾出身绣院,没什么旁的技艺,不过是于琐事上为贵妃姐姐尽心,不让姐姐忧心罢了。”
皇帝的目光扫过皇后的面庞微微一滞,很快笑道:“这么说,朕没有白白让你住进翊坤宫去,倒成全了你们俩好生照应着。待皇嗣平安生产,朕自会奖赏你。”
皇后忙起身下拜,进言道:“这件事,臣妾以为一定要彻查到底。否则无以肃清宫闱,以正纲纪。”
皇帝点头道:“既然这件事由贵妃而起,也差点蒙蔽了皇后,不如还是交给娴贵妃去查。后宫琐事众多,又到了年下,皇后安心于其他事务吧。”
皇后身子微微一晃,几乎有些站不住脚,脸上却撑着满满的笑意:“是。从前潜邸的时候,娴贵妃就很能帮得上忙。只是她如今有着孩子,怕是不宜劳心。”
皇帝却道:“有愉贵人帮着,费不了娴贵妃多少精力。如懿,不管查出什么来,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去处置。”他转头吩咐赵太医,“赵太医,你好好给玫答应治治,该不会落下什么疤痕吧?”
玫答应闻言又要落泪,但见皇帝脸色不好,只得硬生生忍住了。赵太医忙道:“还好这胭脂水粉本身与白花丹药性有碍,微臣仔细调治,至多不过一个月就能好,断断不会留下什么疤痕。”
皇帝道:“那便好。玫答应自己用东西不仔细,念在她也伤了脸,朕就不追究了,都下去吧。”他见如懿和海兰欠身离去,温言嘱咐,“海兰,你好好扶着如懿,别让她再着了风寒。”
如懿和海兰的软轿一前一后回了翊坤宫。踏过朱红色的宫门槛的时候,如懿觉得脚下有点发软。海兰忙搀住了她,从叶心手里接过伞举着。
如懿扶着她站稳了,平和道:“你刚刚说得很好,如果我所料不错,皇上那意思今晚是要翻你的牌子了。”
海兰对于承宠的事无可无不可,只是心有戚戚:“亏得姐姐提前有准备,教我说了那些话,又告诉我不许露怯求情,否则方才玫答应栽赃你,我是定要为姐姐说话的。”
如懿牢牢握住了她的手,以彼此的温度温暖着对方:“说话是要说,但说什么更重要。你刚刚说了那一大篇儿的话,不比求情管用?说话要说在点子上,才有效用。”
海兰点点头,眼中的光彩渐次亮起来:“姐姐,刚才你坐在那里问玫答应话……唉,我原不该说,只是当时看着姐姐,倒好像看着皇后娘娘——不是皇后娘娘并没有那样的气度,应该说,像看着太后娘娘一般……”
她的声音渐渐低微下去,可如懿明白她的意思。一不小心,上辈子几十年的太后风采就展露出来了。如懿走在凄凄冷雨之中,挽紧了她的手臂,“无论像谁都不要紧,我始终都应着你一句姐姐,你记得这句便好。”
那年的眉庄,如今的海兰,有了她们,她才能无所顾忌地抵御这深宫中无处不在的寒冷与阴厉。
入了宫中,海兰先陪着如懿喝了安胎药,不多时敬事房的人果然进来,接了海兰去养心殿。等着天色擦黑了,便见惢心来悄悄儿回话,说李玉过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