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心颔首,“奴婢明白,这便去储秀宫通报一声。”她想一想,又道:“只是如今仪贵人是皇上的心头肉,连太后都格外高看她些。小主若是没什么心意送过去怕也不好,反倒叫她们抓住把柄,说小主嫉妒不容。”
惢心说的倒也是个大实话。仪贵人的胎刚好在玫贵人丧女之后,虽不算什么稀奇,但对皇帝和太后都是个安慰,看重些也是难免的。如懿细细想来,遂道:“你便将那一对嵌了麒麟送子花纹的玲珑玉璧用百子千孙盒装了,明日请安时送给仪贵人。也告诉愉嫔,储秀宫以后送礼给景阳宫便以此为例。”
惢心应声下去。
如懿起身步至长窗之下,想着仪贵人这被钦天监说成大贵之胎的皇嗣,无论她去不去,这一夜惊蛰的蝮蛇都是要让仪贵人难以安寝的。而蛰伏日久的嘉贵人金玉妍,若是这次就能让她浮出水面,仪贵人这一胎也不枉了。
第十七章 风雨欲来
这一夜景阳宫的吵吵嚷嚷直到半夜未绝。翊坤宫与景阳宫离得并不近,倒是纯嫔的钟粹宫与之毗邻,不过她胆子小,也没敢过去瞧瞧。第二天一早给皇后请安时她才和众人一同得到消息,说是景阳宫遇蛇,仪贵人受了惊吓,胎气不稳。
皇帝皇后在长春宫与众妃嫔谈论此事,也暗暗心惊。如懿估摸着既然自己没过去,皇后她们也不敢真的让仪贵人的龙胎出了事,那就真得得不偿失了。
周遭妃嫔闻之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出头说什么。皇后看仪贵人的座位空着,不免担忧道:“仪贵人身怀贵胎,此番受了这样大的惊吓,实在可怜。听闻蛇乃至阴至毒之物,突然间侵扰景阳宫,怕是有什么不利。”
如懿刚取了梅海棠果子要吃,听闻这话也不得不放下,忙道:“皇后娘娘的担心不无道理。俗话说,惊蛰到,蛇出洞。景阳宫靠近玄穹门,地气潮湿,若是往后再招来蛇虫鼠蚁惊扰了龙胎,可怎么得了?依臣妾所见,不如让仪贵人迁居别宫居住,皇后娘娘以为如何?”
皇后微微一愣,不意她先说出来这番话,又见皇帝诧异道:“迁居别宫?一时间要打扫宫苑出来,想来仪贵人也未必能住得惯。”
如懿不等皇后祸水东引,抢先道:“东西六宫中有些宫殿一直未有人居住,临时理出来也不便。臣妾想,仪贵人初初有孕,最好是能有人照拂。”她的目光往高贵妃脸上轻轻一扫,含笑道:“本来住在皇后娘娘处是最好不过了,然臣妾听闻二阿哥着了风寒,皇后娘娘脱不开身;臣妾这里又有大阿哥和四阿哥,无暇顾及。这说来说去,宫中也唯有高贵妃的咸福宫还算宽敞妥当。素日里仪贵人与高贵妃十分要好,住进去也便宜。”
皇帝不由得点点头,道:“娴贵妃之言也在情理之中。对了皇后,永琏是几时病了,要不要紧?”
皇后一提起亲儿,不觉满面悲灼道:“都怪臣妾疏于照顾,还请皇上允许臣妾将永琏从阿哥所接回,便于臣妾亲自照顾。等永琏痊愈之后,臣妾再送他回阿哥所。至于仪贵人……”皇后看向如懿和高贵妃,幽幽一叹:“本来将她托付给高贵妃是好的,只是臣妾想着最好还是由一位生养过的嫔妃照料……”
皇后的话也合情合理,皇帝一时间亦不好拒绝。高贵妃却被那一句“生养过的嫔妃”刺了心,竟也未留意皇后身边素心给她使的眼色,只顾着忿忿不平。
如懿淡淡一笑,抬手正一正发髻间一枚将要垂落的攒心嵌珠绢花,柔声道:“皇后娘娘若是属意于生养过的姐妹们,那便只剩下纯嫔的钟粹宫,只是那里地界儿小,偏殿里还住着婉答应,一时皇上去看望仪贵人,住着怕要打紧。”她看向高贵妃,“钦天监都说仪贵人这一胎大贵,合该借一借咸福宫的好口彩,咸福意为福气汇聚,仪贵人住在那儿定能遇难呈祥,添福添子。”
皇帝微一沉吟:“那么……高贵妃,朕只得让仪贵人去你的咸福宫暂住了,朕看望仪贵人也便利些。”
这话言外之意就是留住了仪贵人,等同于留住了皇帝。高贵妃知道能多多得见天颜,当下更顾不得皇后的脸色,便道:“臣妾回去便把正殿的两间西暖阁打扫出来供仪贵人居住,皇上放心,臣妾会好好照顾仪贵人和龙胎的。”
事已至此,皇后只得含笑道:“如今宫中数高贵妃最为年长,有她照料仪贵人,臣妾很放心。皇上最喜爱高贵妃和仪贵人,她们住在一起,皇上去看望倒也更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