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贵人吓得忙掩住了口,惊惶地睁大了双眼。纯嫔闭着眼连念了几句佛号,摇头不已。高贵妃嫌恶地看着那些东西,连连道:“好陰毒的手段!臣妾本以为对仪贵人的饮食已经十分仔细,却不承想还是着了如此下作的手段。还请皇上皇后降罪!”
玫贵人与仪贵人早已一脸悲愤,数度按捺不住,几乎立时就要发作了。如懿瞧着那盆中的鱼虾,忽然疑惑道:“这些鱼虾既然是宫里精心养着专供有孕嫔妃食用的,鱼食应当是格外小心,若是有什么不妥,怕是喂养这些鱼虾的人脱不了嫌疑。”
皇后瞟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娴贵妃倒是说到了症结之处。”
玫贵人再忍不住,跪在了地上抱住皇帝的腿道:“皇上,皇上,臣妾怀胎八月突然早产,公主夭折,以致被皇上厌弃。臣妾一直不敢怨天尤人,只以为是自己福薄命舛。如今细细想来,原来便是有人这样暗中布置,谋害臣妾和皇上的孩子。皇上,皇上,咱们的孩子死得好可怜。她一生下来连一句‘额娘’都没叫过,连眼睛都没睁开好好看一看,就这样平白无故断送了。皇上啊,哪怕是臣妾在宫里再念成千上万遍《往生咒》,孩儿他死得这样冤屈,也不肯往极乐世界去啊!”
玫贵人哭得伤心欲绝,在场之人无不恻然。仪贵人也背转了身,咬着绢子哭泣不止。
赵太医道:“玫贵人且勿伤心。依微臣和许太医看来,这个要害娘娘的人,一开始用药极谨慎,几乎是慢慢入药,所以娘娘才会拖到八月早产生下那样一个孩子。而对仪贵人,那人似乎放心大胆,用药也更猛,所以会害得怡贵人怀胎四月胎死腹中。”
仪贵人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皇后娘娘既已查到这么多,那么烦请告诉臣妾一声,到底是谁在谋害臣妾的孩子?”
皇后看着神色阴郁不定的皇帝,气定神闲道:“不只你们,本宫也很想知道,后宫有如此阴毒之人留着,丧心病狂,谋害龙胎,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所以在请你们所有人到场的时候,本宫已让素心带了人遍查你们所有人的寝宫,想来很快就有消息了。”
皇后话音未落,素心已带了人匆匆进来,福了一福道:“皇后娘娘交代的奴婢都已经做了,刚刚奴婢领人搜查六宫,果然在其中一位小主的妆台屉子底下找到了一包朱砂,还请皇后娘娘过目。”
皇后看也不看,直接将那包朱砂递到皇帝面前:“皇上闻闻,这包朱砂沾上了什么气味?”
皇帝目中的瞳孔骤然缩紧,取过轻轻一嗅,倏忽间又多了几分疑惑:“这……这好像是蜜合香?”
“蜜合香?”皇后闻之陡然变色,径自取过朱砂轻嗅,失声道:“怎么会是蜜合香?”
“蜜合香原产波斯,是采新鲜的葡萄花蜜以及花粉加入波斯一种特产花瓣粉末秘制而成,此香香味醇厚带有甘甜,亦有引蝶香美称。”如懿对着皇帝皇后沉静道,目光如炬望向高贵妃,“臣妾记得,这蜜合香是上个月波斯使臣送来的贡品,皇上只赏给了咸福宫。”
高贵妃心头大惊,眼见皇帝只逼视着自己,情不自禁道:“怎么可能?这东西分明是从……”
素心见事不好匆忙跪下,截住高贵妃的话:“回皇上,奴婢是在翊坤宫娴贵妃娘娘的妆台屉子下找到的这包朱砂,而非咸福宫。当时娴贵妃娘娘的侍婢阿箬还左右阻挠,不许奴婢翻查。如此看来,阿箬也是知情的,所以奴婢也带了她来。”
“这便奇怪了。”如懿起身,施施然道了个万福,目视皇帝,“素心说从臣妾的妆奁里找到了朱砂,可臣妾宫中是没有蜜合香的,此香气味幽微,至今不散,可见这包朱砂出现在臣妾宫中之前,曾在一个遍布蜜合香的地方存放了许久。”
“既然……既然此香气味幽微,也有可能是其他香料所致,而非蜜合香,只是与蜜合香气味相似啊!”高贵妃狠狠瞪向如懿,“臣妾记得娴贵妃最爱用沉水香,此香气味若有似无,便与蜜合香颇为相似!”
皇帝面色一沉,凝神向高贵妃道:“沉水香和蜜合香的差别,朕难道闻不出来么?”
本来还在抽泣的玫贵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兀自呢喃:“说起沉水香,嫔妾倒想起来曾听娴贵妃说起,自从四阿哥出生,翊坤宫便再未用过任何香料。”她霎时眼中雪亮,带了三分怨毒看向高贵妃,“如果这包朱砂真的出自翊坤宫,那上面应该什么香味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