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深的孤独感之中,哈利断断续续地做着梦。他梦见自己在和父亲打魁地奇,詹姆流畅地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像一只本该属于天空的飞鸟。母亲在开怀大笑,她火红的头发就像秋天连绵在一座山峰上的枫叶那么耀眼。然后他们消失了。伏地魔在嘶哑癫狂地大笑。斯内普站在天文塔上望着远处充满阴霾的天空,邓布利多在他身后。斯内普转过身体,他长着伏地魔的脸,对着邓布利多举起魔杖。还有小天狼星,他变成山一样的大狗,哈利骑在他背上,一跃冲到天空上去。天空中绽放着五颜六色的烟花,黑暗中冲出了几把飞天扫帚,其中的一把突然飞得很高,爆成了天空中最璀璨的焰火……
哈利真正醒来的时候,赫敏和罗恩都在。罗恩正在火炉前倒着热茶,赫敏坐在他床前看一本书,见到哈利醒来,露出惊喜的表情。
哈利握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梦的最后,他好像从天空坠落,又好像跌落悬崖。在飞速坠落的时候,有人一直拉着他。
手心全是冷汗,被握住的实感还残留其上,现实中的空落让他觉得更加不舒服。
梦醒了。不管梦里有多少悲伤和温暖,他仍旧活在冰冷的现实。
“你还好吗,哈利?”罗恩凑过来问。他把茶缸塞到赫敏手里,把哈利扶了起来,然后拿过另一个茶缸兑入热水,递给哈利。
哈利浑身无力,他接过那个只有半杯水的杯子后不得不暂时先把它放在腿上,然后缓慢地用两只手端起来。一口水,两口水——他慢慢喝了好几口水之后,才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声带和内脏。
“我还好。”哈利嘶哑地说,他重新把茶杯放回腿上,不断活动着空落落的右手。
“那就好。”罗恩说,“我们都很担心,你睡了一个星期,一直在说梦话……”
“我说了什么?”哈利问。
“不要,不要走之类的……有时候你会笑,还有时候我感觉你在哭。”
“我哭了?”
“没有。”罗恩摇摇头,“我觉得你好像在哭,但是没有。”
赫敏坐过来,她担心地看着哈利的脸。罗恩伸出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我不会哭的。我是活下来的男孩,不是吗?如果连我都崩溃了……”哈利说着,突然恨透了这种使命,他停住话头,移开目光不再去看罗恩和赫敏交叠在一起的那只手,“我会很快好起来的。然后我们要继续找那些该死的魂器。我可不想在夏天还住在森林里,那比冬天糟得多。”
“我赞同。”罗恩笑起来。赫敏看上去也松了口气。很好,成功地使大家放轻松——目的达到了。哈利想。
但是他其实一点也不想继续下去。无止境的猜想,疼痛,挣扎,失望——他更想沉进梦境,永远也不醒过来。
“那我们再听一会广播吧,快乐起来,等哈利好了,就继续完成我们的下一个计划!”罗恩说,他自从回来之后就变得十分积极乐观。他打开收音机。
白天是不会有抵抗者们的广播的。而且白天逃亡的人们都在移动,也没有人有余力去报平安。还有一个小时才进入傍晚,赫敏给三个人的杯子里重新注入热气腾腾的茶水,然后坐在椅子上摊开一本书。哈利揉揉眼睛,也拿起古代魔文词典。罗恩没有看书,他专心地听着广播。
他们播到的这个台正在讲一个电影。电影叫《An Awfully Big Adventure》。或许是为了照顾看不到画面的聆听者们,主持人在放着原声的同时,还在不停解说电影情节。
“对麻瓜来说,年龄相差那么大也是被允许的?”罗恩突然问,“我记得二年级的麻瓜研究课上,教授说在有的国家超过一定年龄的人会被背到山上去扔掉。我一直以为麻瓜们对年纪大的人很苛刻——年龄相差那么大不会违反麻瓜的法律吗?不会被砍头?”
“不会,当然不会!只是很可能被人指指点点。”赫敏回答,她只剩半瓶的墨水在椅子扶手上摇摇欲坠,“在一些麻瓜著作里,比如《理智与情感》,如果两人的关系被赋予其他的意义,那年龄的差距就可以忽略不计。人们关注的是背后更深层的东西。但不该是《An Awfully Big Adventure》这样的。”她有点不赞同地摇摇头,“不说他们是真正的父女——奥哈拉至少大史黛拉二十岁,这有点过多了。布兰登上校还没大过玛丽安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