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哀唱结束了。马人们齐齐后退,转身奔进禁林。人们开始陆陆续续地离开,哈利从葬礼场地退开一些距离,远远地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周围的椅子都已经被撤走,海格仍旧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捂着脸。远处就是邓布利多的墓碑,白色的大理石在阳光下格外纯净,纯净得刺眼。
他站在黑湖旁的山毛榉树下,遥望着禁林边缘邓布利多的墓和那块慰灵碑。他曾在这棵树下与自己的朋友度过许多美好的周末,他的父亲和教父也是,也许还有他的母亲。他抚摸着树干,想象着他的亲人们也曾经触摸过同样的位置。似乎穿越了几十年的时空,他们的手掌重合在一起。
哈利闭上眼睛,他微微蜷起手指,感受着掌心指尖传来的暖意。
罗恩和赫敏在拥抱,赫敏把哭泣的面容藏在罗恩的肩窝。几乎所有人都离开了,他们都离哈利远远的。哈利独自一人站在树木的阴影里,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哈利的心中一片平静。他觉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跟他隔着一层什么东西,那层透明的无形壁障把他和其他人隔绝开来。他站在树下,似乎世界上只余下了他一个人。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孤独的,接下来的路也只能他一个人走。他的长辈们曾经支持过他,然而他们都走了,他要带着他们留下的所有东西,有形的或者无形的,奔赴他的路程。
他需要拨开层层迷雾,寻找所有事件背后的联系。显露在外面的不一定是真实的,所有惨痛的经历告诉了他这一点。他需要借助所有能借助的,并且不让剩余的人们遭遇任何危险。凤凰社成员显然会被重点监控,他手里的底牌不多。值得信任的人还有谁……
如果斯内普真的是间谍就好了。伏地魔不会怀疑他。那个男人到底有几层外壳?他的哪一部分才是真实的?不,他不该对斯内普有好奇心。那是个神秘危险的男人,越是接近核心,他越是有可能陷得深。在做完应做的工作,最后惩处斯内普之前,他不需要思考有关这个男人的事情。就算斯内普明显残留着一丝人性,他也不是他可以借助的对象,他掌控不了他。掌控不了就可能背叛……
直到金妮向他走过来,哈利才发现自己又在想斯内普。他看着金妮走近,知道那个规定的期限已经来到了。
“金妮,听我说。”哈利轻声说,由于周遭一片安静,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响得可怕,“我不能再跟你继续这样下去了。你知道,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我们……我们结束吧。”
金妮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笑容。她没有哭,而是以一种极其平静的声音说:“所以,为了你必须要做的事情,你的使命,我们就这么结束了是吗?”
“对不起,金妮。”哈利说,他突然发觉说出分手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我必须要去做这些事情。我不想把你们卷进来,你可以和其他更多人……”
“你从来没想过我可以等?”金妮扬起头说。她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火红色的光,神情夹杂着愤怒和挑衅。
“我不能。”哈利注视了她一会,摇摇头。
有时候,金妮的红头发和她的坚强、果决会奇异地令他想起他妈妈。十几年前,伏地魔取走了她的性命。十几年后,哈利要踏上取走伏地魔性命的路途。
这路只能他自己走。
“对不起,金妮。”他重复说道,“这些事情我必须自己去做。如果我再也回不来了……如果我最后死亡——”他扭过头望着湖面,不去看金妮的脸。如果他死了,金妮会不会直到很多年之后仍保留他的照片?或许她会把有他照片的所有报纸放在一个盒子里锁起来,或许她会有新的家庭。非常意外,想到金妮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那种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淡了很多。他把这理解为一种使命带来的英雄主义。
“你说什么?照片?”
“我是说……”哈利愣了一下,“我只是遗憾,我们竟然连一张合影也没有。”
“是啊。赫敏一直对我说,如果我能在你周围更放松,你可能会更早一点注意到我。”金妮十分勉强地笑了笑,“那样我们可能会有更长的时间在一起……”
“是我太笨。真的。”哈利说,不是为了安慰金妮,是他真的这么觉得,“如果不是我一直在犹豫,也许我们就可以有更多更好的回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