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揉揉眼睛,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不知不觉地入睡的。桌上的窥镜一直没有响过,他正正手腕上歪掉的手表,晚上十一点。轮到他守夜了。
他再次揉揉眼睛。刚才起身过猛,导致他的头非常不舒服。他努力把有关斯内普的思绪赶出去,它让他现在感觉莫名地恍惚:“不是你把我弄醒的。到了时间,我怎么可能还睡得着。”
就在前几天,赫敏要求每晚与哈利换班守夜。哈利可见地一日日地憔悴下去,不只赫敏过意不去,就连罗恩也不再抱怨没有调料的每一餐饭有多么难以入口了。
每天的睡眠时间增多了两三个小时,但短短几天的休整暂时还不足以缓解哈利疲惫不堪的状况。除了守夜,他觉得自己可以在任何时候躺下就睡着。身体处在崩溃的临界点,一直被意志支撑着。他很奇怪自己竟然还能清晰地思考或是在交谈时及时作出反应,但他觉得如果再不好好休息,可能这种反应也不会持续太久。
上个星期,赫敏带回来一个损坏的收音机,可能是某一家麻瓜在度假时把它遗落在森林里,罗恩这几天一直在试图修好它。他同样已经醒过来,趴在他的床上,又在摆弄他的旧收音机。赫敏坐回她总是坐的那张扶手椅上,《诗翁彼豆故事集》握在她手里,扶手上还摊着一本字典。她总是有精力在任何时候不停地学习,这是哈利最佩服她的一点。如果他值班到夜里十一点,一定会选择先睡觉。
他向赫敏示意,点亮魔杖出了门。
他在帐篷周围绕了几圈,选择了离帐篷比较远的一棵树,在自己身边施好防护咒,并且仔细地观察四周。确认安全之后,他在树根上坐下,双眼盯着远处涌流的河水。
过两小时,他还得去河边给他们三个人弄些食物。或许烤鱼会比炖煮更容易下咽一些。
他看了会儿河水,从裤兜里掏出一张报纸。自打卢平把它带给他们,哈利就一直随身携带着它。
这报纸已不再令他伤感了,它只令他震撼。它提醒着他不要低估任何一个人。更重要的是,不要用对一个人根深蒂固的印象来判断他的品质和可能的行动。至今为止,先入为主的思考方式使他栽了很多跟头,奇洛仅仅只是个开端,剩余的全都是伤痛,斯克林杰则是最让他愧疚的。而斯内普,他全身都是谜。
现在的《预言家日报》已经没有任何阅读的价值了——当然这并不是在说它以前曾经有过。一直以来,它作为魔法部的喉舌存在着,现在魔法部被伏地魔全面控制,它也相应地产生了一些变化。在八月和九月,哈利曾经带回来一些报纸,每日的新闻除了歌颂伏地魔、用纯血统论进行洗脑,就是通过恐惧来迫使巫师们投降。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去刻意寻找报纸了。不过如果能碰到,他不介意顺手拿一张。
报纸被折叠的边缘磨损很严重,字迹也因长期重复着被汗水浸透又变干的过程而变得模糊不清。哈利把报纸展开,盯着头版的照片。
他们的理念不合。直到斯克林杰死后,哈利才意识到理念不合不代表他们的最终目的不相同。他曾经把邓布利多的死带来的一部分痛苦发泄在斯克林杰身上,但斯克林杰选择拼死保护他。他愧疚,但这不意味着他会跟魔法部合作。再给他一百次机会,他也不会合作。他觉得自己欠斯克林杰应有的尊敬,还有一句抱歉。
斯克林杰是个强硬派的老牌傲罗。如果想要彻底掌控魔法部,他必须死。伏地魔的选择并不奇怪,他们早晚会有一场硬碰硬,只可惜斯克林杰和傲罗们输了,魔法部变成了纯血统迫害麻瓜出身的大本营。而如今,魔法部里的所有惊险早已被他抛在脑后,这是一个很高的坎,他迈了过去,并且相信自己也能够迈过下一个。
新政权压迫着英国魔法界。全英国都笼罩在恐怖和高压之中,那些食死徒和不黑不白的人仍然活着。说到他们之中的两个代表性人物,哈利可以确保乌姆里奇此刻还躺在圣芒戈。韦斯莱兄弟的恶作剧道具没有他们自己做出的解药,轻易没办法解咒。而斯内普一定在霍格沃茨。他思维冰冷地知道责备乌姆里奇并无更多用处,她只是一棵随风倒的小草而已。斯内普则不同,在每一次的对抗和彼此间充满恶意的言语攻击当中,哈利都为自己所有的挫折感找到宣泄的出口。
他们互相厌恶。假使他真的伤害到斯内普,他也不会产生更多负疚。心情尚可的时候,他可以忍一忍;心情不佳的时候,他会与朋友们一起咒骂他;心情暴躁的时候,他只需要在斯内普找茬的时候跳起来跟他大吵一架。除了斯内普,他无法把自己的情绪给其他人,甚至无法给马尔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