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花大盗”尚且可以说是自作自受,那紧接着顾惜朝这件事,就足够让人心生警惕了。
因为按道理来讲,只要过了殿试,圣上就不会深究这人的身世,只要过得去就行,更何况顾惜朝的确是个才华横溢的,就连圣上都大加赞赏的人,那就更容易过关了。再有就是顾惜朝就算隐瞒身份,也隐瞒了这么长时间,按照他接触过的顾惜朝给人的印象,不像是会粗心大意遗漏出如此把柄的人。刚录取探花的时候没爆出来,结果人家都安安稳稳当了快一年的京官,这才突然爆出这件事。
哪有这么巧合的事?
再加上前段时间刚刚平息的尚书府一事,稍微深究一下,就觉得这些事比起巧合,更像是被人针对了。
就是察觉到这点,秦珩才火急火燎地回来,光是看看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背后,如若真的被人得逞,留给他们的后果是什么?
是户部尚书家破,或被贬嫡或被流放,户部尚书这个位置换个人做。
是毁了一个原本才华横溢的青年,一个本应该胸怀天下,惊艳才绝,可能会给这个王朝,这个国家带来一些变革的青年。
狠啊,好狠毒的心。
秦珩只要想想,就不寒而栗。
他能想到的事,作为真正站在那个位置的大人物,掌握着整个朝政的经济命脉,秦嗣远又岂是那种蠢笨不堪的人?甚至除了这些,他已经延伸着想过更多。
自己小儿子的这些话,只是让他更加完善心的想法罢了。
秦嗣远一张脸脸色并不好看,毕竟现在有个未知的人在挖空了心思的坑他们家,再有一点,昨天秦珩才将顾惜朝的那本兵书带回来给他看,今天就爆出了顾惜朝身份的隐情,再往深了想,这到底是在针对谁?
……会不会,那个顾姓小子也只是受了他们牵连?
秦嗣远没有将这些思量讲出来,而是嘱咐秦珩,“你最近小心些,同顾惜朝……也尽量疏远吧,”他顿了顿,神色有一丝的愧疚,但还是道,“毕竟现在陛下已经下了皇令,没法更改了。”
“……”秦珩的指腾地捏紧,像是用这样堪称疼痛的力道提醒自己不能做出什么其他事来一样,“这件事恕我不能苟同,爹你还是给我讲讲事情的经过吧。”
秦嗣远定定地看着秦珩,良久,视线在他握紧的拳头上移开,心叹息,但到底没有继续劝说,而是就着秦珩的问题说道,“这件事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今上突然对微服私访有了兴,只不过圣上哪能离京?当然就被劝住了,但今上的心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于是,就决定要出宫看看……”
“我们拦着不许今上微服私访,就不好再拒绝出宫的要求了,于是朝侍卫带着好几位大臣,跟着今上浩浩荡荡的出宫了。”
“……”秦珩听得目瞪口呆,这是怎样的任性啊。
秦嗣远对于小儿子诡异的视线视而不见,继续他的讲解,“虽说要隐藏身份,但侍卫跟了许多,也没什么大事发生,就在要回宫的时候,我们路过了顾府,没错,就是顾府,然后就看到有人在大门外喊叫。”
说到这里秦嗣远咽了咽口水,不知该怎么复述当时看到的情景。
“就类似‘你一个妓子的儿子,竟然当上了官,还住这么大的房子,而你的妓女娘早就咽气了,这可真是老天不长眼啊!’之类的话。”秦嗣远磕磕绊绊地讲下来,其实他没有说,那个倒在顾府门前,衣衫褴褛,还散发着阵阵恶臭的,堪比乞丐的男人,口吐出的脏字比他想象还多,光是回忆一下就觉得侮辱了自己的脑子。
但秦珩完全能想象得到,他比了一个暂停的势,“然后就都知道他的身世有异了?”
秦嗣远点头,“差不多吧,圣上见到这一幕,自然大惊,不顾大臣们的阻拦,当立断就要回宫,紧接着就调查了顾惜朝的身世,这就有了之后的御令。”
“但这是被人设计的。”秦珩斩钉截铁地道。
秦嗣远无奈摇头,“大家心知肚明,那又如何呢?欺骗的圣上就是欺骗了,欺君之罪没有将人午时问斩,就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顾惜朝出生于青楼,是一家青楼头牌的儿子,他的爹是谁早就已经不可探究了,多半是哪个恩客不小心留下的,他娘没有选择将其打掉,而是生了下来。然而生下来之后才是地狱。一个头牌生了儿子,自然就不会再有恩客上门,被抛弃是迟早的事,随着顾惜朝的渐渐长大,花销也变得多了,日子过得越发艰难,面对这个错误的存在,他娘哪怕一开始对他的态度还算过得去,在贫穷和疾病的折磨下,就开始朝这个小小的孩子发泄,顾惜朝从小就在青楼长大,见得多了人性的黑暗,但他偏偏生了一颗玲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