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悠在原地目瞪狗呆。她凭着常年被殴打的经历,都已经条件反射做好反击的准备,却没想到秋木苏在反常地一言不合开打后,居然自己奔着悬崖就去了。
或者说,他本来就是奔着跳崖的心思去的?叶悠莫名其妙,不明白苏沐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正在她纠结着的同时,秋木苏保持着重伤状态悄声无息地下线。随即,一叶之秋出现在来路,竟是和秋木苏一样冲着悬崖而去。
叶悠见状大吃一惊,趁着他还未接近,极为迅速地向一叶之秋发送消息,心里却莫名带着一点焦躁。
“秋木苏刚死你就来了,你们这是约好了来跳崖?殉情?”事实上,在她发出消息的一刹那,自己的心里都隐隐感到不妥和不安。
预备攻击的手猛地停顿下来,一叶之秋僵在原地。某些字一下子把叶修从诡异的执念中拉回现实。他凝视着那些字,点起烟,沉默地吸了一口。
医院里冰冷的灯光,铺天盖地的鲜红,沐橙的哭喊和血腥味依然清晰无比。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身体有那么多血,生命……能有那么脆弱。短短的一个月,叶修却像是度过了漫长的生命,每一天都是煎熬。只是,沐橙需要他,嘉世需要他,他和沐秋的宏愿还未实现,他不得不站起来,承担起一个家庭的责任。
好不容易稍微从巨大的噩梦中脱离,叶修最后一次登录秋木苏这个账号,麻木地从断崖跳下。看着秋木苏坠崖后爆出的银武,叶修沉寂的眼里闪过一丝希望。有时候看着账号卡,他会有一种一切从未发生的错觉。或许下一秒,身旁就会有一个被气得跳脚的少年,像以前一样在他耳边细数材料和银武的来之不易……
周围一片静悄悄,只有主机的散热片在嗡嗡作响。叶修无力的靠在椅背上,用手背盖住眼睛,遮掩即将流露出的哀伤和脆弱。
也许是半分钟,也许是一分钟。叶修恍然从茫然的状态里惊醒。他看向屏幕,却发现黑慕不如往常话多,等了许久也没有再发任何消息,只是固执地站在一叶之秋旁边,似乎是一动未动。
他苦笑一下,还是回复了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他知道黑慕是无心的,况且她对沐秋和自己的在意并不假,只是现实太过不堪。
“姑且就算是殉情吧。”
知道沐秋的事情的只有陶轩,叶修不想去应付其他人一波一波的疑问,对于之前的共同好友,也只说有事推脱。网络一线牵,消失一两个人不会激起任何波澜,随着时间,就连网上的一点存在也会被抹去。
一叶之秋的回答若是放在平时,叶悠只会当它是个随口的玩笑。然而在这样特殊的时段,她却没有办法把它当成一句笑话。叶悠只觉得一瞬间有千万种情绪翻涌,同时冲击着她的心灵,反而使她感到一阵迷茫和空洞,最后什么也没留下。
黑慕缓缓地抬起手,经过一叶之秋脸庞时有明显的停顿,继而向上过头顶,将掌心轻轻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
叶修从一叶之秋的视角中看到黑慕的举动,心中涌起的无助和委屈多过震惊与疑惑。有时候勾起情绪的,往往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细节。仅仅是游戏里一个类似于抚摸的动作,甚至连安慰都算不上,却打碎了他所有的坚强,极力压下的悲痛又卷土重来,又多了些莫名复杂的情绪。
情绪的波动让打字的双手出现明显的颤抖,他现在完全没有精力操控一叶之秋进行高难度的押枪下降,但银武还得拿回来。
打开语音,深吸一口气,叶修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分哽咽。
“黑慕,帮帮我,他的银武在断崖下面。”
下落的同时,黑慕在空中开启伪装技能,瞬间成为枪系BOSS。叶悠的神志前所未有的清明,每一个射击点和落脚点都十分精准,分毫不差。几千身位格距离的降落没有受到一点伤害,她强迫自己不去想其他的事情,只顾着安全降落。
银色的光芒极为醒目,叶悠落地便发现在不远处的炮筒。默默拾起,又是一片狂暴的数据流涌入黑慕的数据库。她一怔,“吞日”本该在最后一次调试后被沐雨橙风带上职业赛场,而现在依旧是未完成状态,凄惨地躺在地上等着即将到来的刷新。
叶悠带着吞日回到断崖山顶,一叶之秋仍在原地伫立。
从黑慕手里接过吞日,叶修低声说了一句“谢谢”,他的情绪已经平复。思及以往黑慕对沐秋的在意,叶修挣扎一番后,还是决定告诉她,“苏沐秋——就是秋木苏的主人,他出了车祸。这是秋木苏最后一次上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