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却不行，他酒量不行。而酒品虽不至于很差，但也好不到哪里去，略一醉就停不了口。有些话，平日说不出来，喝点酒，什么心里话都说了。
关于这个毛病，皇龙和他促膝长谈过一次，之后水龙就很少喝酒，至多喝点红酒。应酬也很少去。
今晚特殊情况。
没办法。
有些醉，就想说话。
“慕斯……你和一般人不一样，人总是会精心打扮，不管是肉身还是灵魂，都会打扮，用这种方式，努力隐藏真实的自我。
“但实际上，掩盖什么呢?又有什么可掩盖的?人这种生物，总一天会露出马脚。
“与其有一个美丽的开头，越往后越糟糕，似乎还是一个糟糕的开头，越往后越美好更好，不是吗?”
水龙的这番话让慕斯听得有些心悸。
她没想到水龙会和她说这种话。但水龙那番“迟早会暴露本性”的言论似乎也有几分道理。说来，初次见面那一天，她就根本没想过认真相亲，她只是去顺便吃个饭而已……
没想到水龙还喜欢这样。
不知应该说这男人有时候真是矫情得让人想掐死他。还是应该说，她和他，不过是一个懒得折腾自己的，撞上一些偏就喜欢懒得折腾的。
“只是，人总是会掩盖自己吧?”
小心翼翼掩盖各种缺点，大张旗鼓释放少之又少的优点。
这就是人了。
水龙微微一笑，松开慕斯。
“或许是，但是人活着这么累，何苦改变自己装给别人看。那段时间你为了迎合我，努力改变，我反而觉得没意思。随便点，是真正的你就好。”
“你真是这样想的?”慕斯有些怀疑。
“伪装……很累。我大概有些累了。披上伪装这种事情，我真的有些累了。所以，我喜欢不伪装的你。”
慕斯终于懂了。
水龙只是说，一个人，做真正的自己就好。
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比真实更好。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一开始你不理我?”
“因为你是警察，我害怕。我还是头一次这么靠近警察，单独靠近。所以，有些害怕。”
慕斯彻底听愣了。
她想到了薇薇安说的那些话。
大概，那些话，也不全是胡说八道。不然，水龙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他不会害怕警察……
“但是，似乎逃不掉呢……”他又开口了，这一次是嘲讽的语调。
水龙在嘲讽自己。
轻轻送开慕斯，他托起她的下颚，眼波中流淌着温柔的味道，连身上的酒味，也变得有些诱人。“慕斯，我爱你喔。”
先是浅浅的吻，落在唇上也轻轻的。
像是一只蝴蝶落在娇软的花瓣上，又悠悠然离去。
而后是是暴风骤雨。
激烈，疯狂，狂乱中带着一种宿命的终结感。
慕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宿命的终结。
似乎，这一切其实持续不了太长的时间。就像是盛夏中忽而落下的雨，急切，剧烈，却又在须臾间逝去。
“慕斯……我们……迟早……你啊，会恨我的。只是时间的问题。”
“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不禁的，慕斯的声音也一点点温软。
水龙语罢，又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慕斯听着水龙的心跳声，嗅着他身上的红酒味道。
悸动有些不安。
今天的水龙，和平日完全不同。
人都说醉后才会吐真言。
而水龙的真言却是——
他讨厌隐藏自我?
“你真的喝多了。”
“大概……酒真是好东西，喝多了，平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话，全说了。”水龙轻轻一拉，慕斯的假发缓缓落下，揉着她的一头短发，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真累了。
“慕斯，把头发留长，好吗?短发也很可爱，但我更喜欢你留长发的样子。虽说你长发短发都很好。”
慕斯托腮，嫣然一笑，“都倾国倾城美艳绝伦?”
“慕斯，我知道你希望我高兴，但不要说笑话，好吗?”
慕斯深呼吸，握拳。
她告诉自己，眼下这个男人还不是很清醒，还不是很正常，吐那么厉害，大概也算是一个重病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