壬不明白为何自己亲手解决的那名赝品会再次出现,并且扎根在她的深处,总是尖锐地剖析着她冰冷的内核。
“因为你对我产生了好奇,你想了解另一个自己,与你会有怎样的不同,为何会产生灵魂,又是为何有了……羁绊。”
脑中的另一个声音如附骨之疽,甚至不用壬说出口便能挖掘她最隐秘的思考。
“你动摇了,所以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那个声音日渐清晰,吸取着壬不显于外的不安,做为养分迅速成长,甚至慢慢形成了形体。
二人以拉锯战形式抢夺着身体的控制权,名为“雪”的幻影总是在梦中回放着她与他人的相处片段,然而这对于壬来说却是再恐怖不过的噩梦。
如果我去执行这个任务,我也可以笑得如此灿烂吗?
如果我去执行这个任务,我也可以拥有“家人”吗?
那名拥有月牙笑容的男人,也会视我为珍宝吗?
无数的疑问堵塞在胸口,日复一日的梦境沉浮,少女几乎要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是“壬”还是“雪”。
“我们原本就应是一体。”脑中的声音回荡着,高昂着,几乎在一瞬间占据了主导。
“住嘴!”
夸张的撞击声打断了脑内的喃语,少女头顶着墙面,因为震荡耳内只剩下嗡嗡的杂音,胸前的狼牙左右摇摆,原本泛黄的表面沾上了几滴鲜血。
“我是孤狼,你蛊惑不了我……”额头因为撞击而清醒,壬总算暂时摆脱了幻听。无论是因为幻术的后遗症还是其他的原因,她都明白,自己只能选择与“雪”共存。
于是壬开始渐渐习惯脑中的声音,开始习惯像旁观者一般审视雪的回忆,二人是这身体中同居的房客。
少女就在这种混沌的状态下继续她枯燥的生活,依据命令做着一切不能见光的任务。死于刀下的人中有以前的同事,也有以前的敌人,但这对她来说没有区别,人死后都是平等的。
直到戊死去。
直到接到刺杀火影的任务。
“你要去吗?”
雪问道,这实在是再明显不过的陷阱,戊死后根的其余人明白无人能控制壬,便派出了这个任务。
“……你想去吗?”
壬反问道。
脑子里满是那笑得如同光芒一般的银发男子,壬已分不清这是雪的记忆还是她自己的,也许本就是她们共有的宝藏。
“与其问我不如问你自己。”
雪只丢下一句话就再也没有回应,她总是这样任性,只在高兴时出现,就算壬是身子的房东也无可奈何。
挣扎一夜,壬还是决定,她要去。
只是因为雪想去,所以才影响了我。
壬为自己朝木叶飞快的速度辩解着。
终于再见到那个男人,雪的记忆中占据位置最多的那个男人,一头银发在月光照耀下如此温和,即使岁月逝去也没有夺走他的笑容。
她该执行任务,还是就这样静静看着他,对少女来说已经不用选择。
在一瞬间壬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止,这究竟是雪的情感还是她自己的情感已经无法分辨。
当男人问起为什么不动手时,壬只随意说了个没有说服力的理由,从一开始她便明白自己此行的目的。
然而壬知道,那双眼眸望向的并不是自己,那个笑容也不是为自己而笑,却是透过这副躯体望向另一个灵魂。
壬忍不住想问,如果当初执行任务的是我,你也会如此吗?
但是这只是深藏在心中的渴望,她知道一切假设都没有意义。
在影分、身消失之前壬本想问:
如果,如果在最初的相遇时,你便将从尸堆中挖出的我带回“家”,之后的故事会不会有所不同。
明明,该是我先遇到你。
然而她清醒地明白,世上没有假如,这名男子看的一直是雪,是由他命名的“谷山雪”,从来也不是壬。
于是话到嘴边,再多的不甘也化成一句简单的“只是她想来”……
这句话是给予男人无用的希望还是甘美的绝望,壬并没有再深入想下去,因为她在此刻终于褪去所有的束缚与枷锁。
她自由了。
天与地都是她的归属,山川海洋无不是她的旅途。
走过幻影记忆中的嶙峋石林,仰望过深远天空,跨过无尽荒漠,流连于温泉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