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衣裳花钱就能买到,这些字画花钱也买不到啊!”
果子噎住,别看他家少爷不通世事,真的辩论起来,他还真没赢过他家少爷一次。
好在陶正淳及时赶来解救了他:“舞文,刚才老陶说门外有人监视,怀疑是黄广德派来的。你到柜台上转几圈,让那狗腿子看见,稍安黄广德的心。不然这样监视着,走的时候不方便。”
陶舞文不放心地看了看他的字画,又和果子对视一眼。果子无奈地:“少爷放心吧!果子不敢做少爷的主。”
陶舞文这才和陶正淳穿过院子来到前堂。
这个时间段,正是两餐之间,大堂中只有一对父女,一人捧着一碗素面,坐在楼梯口那个位置,一边吹着穿堂风一边大口吃面;三四个伙计,都坐在有风的地方摇着大蒲扇;门外,一个车夫坐在马车上,等人雇车。这三年来,陶舞文背着陶正淳去镜峪找商露,从来不赶家里的马车,都在街上雇车,可是这个车夫,他从来没有看到过。
陶正淳轻轻撞他一下,低声道:“去柜台上看账本。”
陶舞文轻应了一声,转身向柜台走去。
这时一阵马蹄声驰近,骑马的人似乎并没有顾忌到这是闹市,从他们听到马蹄声,到门口有人进来,不过须臾。
陶正淳急忙迎上去:“哎哟史公子!怪不得今儿一开门就觉得小店泛红光,原来您要来!快上楼快上楼,楼上如意阁请!”
被陶正淳称做史公子的是一个年轻富态的公子爷,身后跟着数人,有朋友、有门客、也有随从。他并不理会陶正淳,只大步向楼梯这边走来,其他人紧随其后,唯有他身后一个朋友模样的人向陶正淳点头微笑。
史公子突然在楼梯口顿住,抬起下颔望向那一对父女:“小姑娘抬起头来看看。”
醉香楼的人都面面相觑。史公子带来的那些人或者低头装没看见,或者兴奋地等着看好戏。
那对父女吃惊地扔下碗站起来,少女躲在父亲背后。
这时,向陶正淳点头微笑的那个青年咳了一声:“光耀,你现在越来越没品味了!这种土妞儿你也看上?喝完酒咱去群香苑,那里多少娇娘,哪个不如她?”
史光耀嗤了一声:“千山,这你就不懂了。群香苑那些娘儿们,就像大鱼大肉,吃多了,腻得慌。还是山野小菜开胃!”
说着使了个眼色,马上就有一个随从过去把少女扯出来。少女穿的虽是布衣,但干净合体,五官也端正,很顺眼的样子。此刻,已经只知道瑟瑟发抖。
少女的父亲急忙跪下来磕头:“公子爷开恩!公子爷开恩!”
陶正淳陪笑凑上去:“史公子,此女确实欠些姿色。公子上楼坐,小人给公子觅个好的。”
史光耀似笑非笑:“等你觅来了再说吧!”回头对少女的父亲说:“你闺女我买了,以后想看女儿到甜水井巷子史府。”
他话音一落,马上有个贴身小厮模样的少年给少女的父亲扔了一锭银子。少女的父亲急得大叫:“我不卖女儿!我不卖女儿!公子爷!我不卖女儿呀!”
一个随从一把搡开他,其余人扯走少女。那少女此刻才能哭喊出声,堂中一时鸡飞狗跳。
那个被史光耀唤作“千山”的青年攥紧了双手,却又慢慢地垂下,任袖子遮住了双拳。
“慢着!”
一道清越的叫喊声里,一个细瘦的少年冲到史光耀面前:“这位大伯已经说他不卖女儿了,你怎可强买强卖!”
史光耀眯起眼睛一笑,不及说话,陶正淳挡在了他和少年之间:“这里有你什么事?快回去!”
史光耀一把拨开陶正淳:“你说我强买强卖”
“不错!大伯并不卖女,你强留银钱,就是强买强卖!”
史光耀哈哈大笑。陶正淳连连作揖:“犬子无知,史公子大人大量,莫要计较。”几个伙计也上来拉扯陶舞文,陶舞文一边挣扎,一边仍掷地有声:“我虽无知,也知道天理王法、父女人伦!”
史光耀笑声一顿,看向陶正淳:“你的儿子!”
陶正淳陪笑道:“犬子无知。”
史光耀悠悠地问陶舞文:“你想让我放了这小姑娘”
陶舞文慨然道:“她虽然身着布衣,但衣着合体整洁,父女还能来我们醉香楼这种地方吃碗面,可见生活尚且安康,并不至于卖女求生。公子昂藏八尺、气度非凡。虽然一身锦绣,但搭配有度、不显奢华,必是世家大族,岂可因此事给家族招祸?请公子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