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司空听得此言,长揖下去,严肃的说【臣恳请去往边关,为王上分忧。】
孟章一愣,下意识道【仲卿近来也为本王推荐了一些寒门子弟,可以用起来,去彻查此事。】
凌司空听闻无奈又笑了一下【王上,那些子弟虽忠于王上,毕竟资历尚浅,斗不过那些老狐狸的,且边关的守疆壁垒尚且需要人监造啊。】
孟章听得此似是要说些什么,但到底还是没说出来。
凌司空此时又道【臣赴边关,约莫没有三年五载是回不来了,仲堃仪提出的与天璇通商一事臣觉得可行,臣愿与仲堃仪里应外合,助王上成就此事!】
孟章默默看了凌司空许久,终是叹了口气道【凌司空,一路小心。】
凌司空动身去往边关的那天,恰是个明丽的好日子。
孟章和仲堃仪站在国都城头为凌司空践行,看着凌司空的那列马车缓缓远离,孟章只觉得脊背上的支柱蓦然少了一分,看着茫茫国土,有些不知措起来,但他依旧把背挺得笔直,不愿露出一分一毫的软弱来。
仲堃仪侧头看了看他的王上,有些冒昧的打量着身侧的孟章,孟章出神的望着凌司空离去的官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身量比仲堃仪矮了不少,一身束腰的常服,在北地的冷风里显得单薄而又固执。
仲堃仪不自觉也抿紧了唇,突然想到今早下朝,苏尚卿故意从自己面前走过,带着高傲的姿态睨着眼看着自己,七分不屑三分鄙夷道【低等人终归是低等人,我倒要看看王上还能护着你多久。】
仲堃仪出身贫寒,父母早亡,全靠乡亲救济才能长成,一路求学学武,不知吃尽了多少苦头,年少时硬是忍着一口气,从天枢边远贫瘠的乡野来到都城谋一份出路。早两年里虽一心创出一番天地,却也无论如何想不到,有朝一日能站在君王身侧。
只是仲堃仪晋升的太快,低微的出身被压在不堪言的过去,成了有心人时不时可以拽出来嘲讽的狼狈尾巴。这条尾巴在孟章与三大世家的争斗中被反复折磨,慢慢变质,渐渐变成了年轻且高傲的仲堃仪心里的一根刺。
仲堃仪深深捏了下自己的手心,暗道,凌司空去往边关也好,自己亦能辅佐君王,等到时将三大世家连根拔起,看谁还能在背后说些什么。
仲堃仪正想着,突然发现孟章以手掩唇闷闷的咳嗽起来,一瞬间担忧把乱七八糟的愤懑给冲的支离破碎,仲堃仪忙道【王上,您怎么了,是不是城上风太大了,我们下去让医丞看看吧。】
孟章回头看着仲堃仪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仲卿不用这么紧张。】
仲堃仪看着孟章一副没什么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好像太过敏感了。
之后的日子里,孟章与仲堃仪夜间的密谈日复一日的频繁,仲堃仪的通商之策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属于孟章能调动的财富日渐累积。
配合凌司空在边境的肃清行动,孟章于朝野的控制力度慢慢加大。
三大世家缓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孟章已经比他们想的难对付了。转而致力于给仲堃仪找麻烦,朝堂上针锋相对,下了朝买了杀手暗杀。
仲堃仪骑驴下坡,每每收拾了来仲府的刺客,都要在苏大人面前显摆上一回,只把苏尚卿气的两个鼻孔出气,阳寿怕是都折了几回了。孟章看在眼里,暗自好笑,却也不曾苛责仲堃仪分毫。
春去秋来,又过一年,天璇国的公孙钤已官至副相,两方照应,天枢的国库也不似以往空虚。只是两国通商,压缩了身处天枢天璇两国之间天玑国的商机与市场。
天玑地处平原,气候温润,国富民强,除了笃信巫蛊之术为其余众国所不屑外,亦是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天玑以天枢扰乱天玑国商业为由,乘机出兵,孟章和仲堃仪尚未反应过来,已被天玑上将军齐之侃连下五城。
一时间,众国皆惊,三大世家更是趁机责难仲堃仪,要求孟章将其下狱。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噩耗传至天枢国都。
彼时孟章正在阁台看完战报,一筹莫展之际,又有一份加急折子递送了来。孟章心不在焉的召见了通信使。
通信使一见到孟章,双膝噗通的跪了下来,红着双眼磕了头,带着哭腔喊着【王上,凌司空,病逝了。】
那瞬间,孟章像是被人蓦然锤中了脑子,嗡的一下没能反应过来。两腿一软就要跌在地上,两旁随行的侍者看着不对,忙上前架住了往下滑坠的孟章,一时间就听得几声【王上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