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上帝是公平的,他给予了她姣好的容貌、出众的智慧及体能方面的优秀才能,自然也要相对应地取走些什么东西。
紫不知绯鹤的心中所想,顾自诚实地点头,“就是我刚才和你提到的那个女孩,她在和我告别后就是哼着这首曲子离开的。”她低着头,拇指摩挲着绯鹤递给她的CD,隔着透明的塑料盒子映出唱片的封面,半轮弯月挂在天空的一角,画面的下半部分则用寥寥几笔勾勒出海洋起落的浪潮。整副画面的颜色只有单调的黑白,仿佛是从上世纪的某位不知名的画家杂乱的稿件中抽出的某张随手涂抹的素描。
“你是说,在梦里遇见的那个女孩子?和娜娜兽Digi-Xros的那个?”
就在打开音乐播放器之前,紫刚刚向绯鹤完整地叙述了她在梦中的经历。唯一不知该如何说明的,就是女孩在离开时,哼唱起的不知名的曲调。她不知该怎样向绯鹤描述那个声音,只能用单薄的语言解释,说那就像她曾听过的塞壬兽的歌声,只要听过一次就再无法忘怀。
“但是,”绯鹤皱着眉盯着CD,就好像封面的画中藏着一个她绞尽脑汁都无法解开的难题,“要仔细算时间的话,这张碟是在阿紫你醒来后的第二天才发售的……”
绯鹤看起来苦恼地思索了一阵,不过很快就因为理不出头绪而很快放弃——非常符合她的行事风格,“既然都能和数码兽进行Digi-Xros了,那提前预知一首即将发行的曲子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呃,之前我说到哪了?”被这么突如其来地一打岔,本都到了嘴边的话都不知被她丢到什么地方去了。
“姨婆。”紫小声提醒她。
“对,姨婆。”经过紫的提示,绯鹤得意重新拾过话题,“伊莎贝尔?兰卡斯特,她的母亲和我的外祖母是姐妹,所以她是我母亲最年轻的阿姨,也就是我的姨婆。”
伴着她低声的叙述,两人的眼光不约而同地停留在绘注在CD封面右下角那一串漂亮的花体字母上。
伊莎贝尔?兰卡斯特。就算紫在音乐方面着实不太敏感,但这个名字对她而言也算不上陌生。其一是因为诗织的书架上就整齐地摆放着好几张标注着这个名字的钢琴曲CD。再者,则是近日的报纸新闻上都铺天盖地地报道了这位著名的英国钢琴演奏家猝然离世的消息。
死亡让这位兰卡斯特女士的知名度再度被媒体炒到最高点。商店街的那几家咖啡厅的背景音乐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是由她谱写的那几首脍炙人口的琴曲循环;CD店专门为她开辟了一个专柜,过去她发售的那些专辑按照时间循序码成一摞又很快被销售一空,包括紫与绯鹤现在正在听的这一张,原本的发售时间预定还要在两周以后,也借着这股“天才遗作”之风提前与大众见面。诗织还在昨日的晚餐时无奈地提起,几位一道工作的同事干脆打算以此为契机,送子女们去培训班学习钢琴。
“三分钟热度。”绯鹤对突然出现的狂热现象表示嗤之以鼻。
作为必须出席葬礼的亲属,绯鹤在一周前就得知了这个消息——远比那些如蚊虫般嗡嗡扰人的八卦媒体早得多。可这也意味着,她不得不暂时抛下在日本的一切事务——学业及数码兽狩猎之类的——做好远渡重洋参加仪式的一切准备。
“要知道这种场合本来都轮不到我出席的,”在她请假的第一天,紫去她家给她送当天的学习笔记。就看着绯鹤一面把衣服乱糟糟地往皮箱中塞,一面气呼呼地抱怨,“还不是我那个不靠谱的妈,她最讨厌她老家那种阴惨惨的压抑的氛围,每次都千方百计找借口想推,推不过就找我这个女儿当挡箭牌……”她朝天翻了个白眼,随手把一条裙子卷成一团往箱子里一丢,“也就这种时候她还记得她有个女儿。”
对于绯鹤不定时可能会出现的父母的抱怨,紫向来是不置可否。她想了想,还是把话题引回了这位去世的女士本人身上,“她还很年轻吧?”尽管她对伊莎贝尔?兰卡斯特的全部印象都是来自诗织的叙述和那几张封面精美的CD,发表的表示惋惜的感叹也不过是在草草读了点文章后遵从大众的随波逐流,“真是太可惜了。”
“嗯。”绯鹤点头轻轻应了一声,手上整理的动作却不觉慢了下来。也许她并不想被他人觉察自己的情绪,可那时的紫还是从她面上寻着了一丝因亲眷离世而起的淡淡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