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呢。别担心,就算我能读出大部分人心中所想,你稍作努力还是可以抵抗的,毕竟我们是同层次的存在……曾经。”
芦屋道满低着头,散『乱』的额发遮掩了他眼尾的金芒,也一并遮住他的表情,对说话人的提问,他的态度异常消极。
芦屋道满是与安倍晴明并列于世的大阴阳师,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落到如此地步。他在某些方面不如晴明,某些方面又略有优势,如此一综合,反正在他自己,从未认为过自己比晴明差。
但是……但是!这家伙到底是什么啊?!!
明亮的天光之下,芦屋道满眼神复杂的看着身边的人。对方从不曾穿过的黑『色』狩衣在风中翻飞,面容一如往日俊美,连眼梢微微上挑的狡黠弧度都一模一样,他正专注地看着皇宫内里的方向,脸上自然浮现出纵容的微笑。
“真可爱,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展开召唤,那支沾过他气息的笔……道满,可以拜托你为我取来吗?请务必不要触碰到,不然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些什么,毕竟……”
他看着道满,笑容里渐渐爬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头顶黑『色』的狐狸耳朵用力抖了两抖。
“我的心中,此时正翻腾着包括嫉妒心在内的一切负面情绪。”他漫不经心的托着脸颊笑,视线盯住念咒的道尊,半个手掌探出衣袖,从左至右缓缓划过。
“浸没在这种情绪之中,脾气不好,请多担待。”
场中的道尊脸『色』顿时一青,他死死扣住喉咙,眼球暴突。不能出声,不能喘息,肺里逐渐稀薄的空气让他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死去,于是本能的挥手,打翻桌子上的酒杯和碟子。
这是一定是那个红发方士的报复!他想杀了他!他想杀了他!有谁……有谁来……
没有人。
道尊脸『色』更差,前额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他惊慌地发现,四周根本没有人注意他,就算她弄出掀翻桌子的巨大动静,也没有吸引到一点视线。他像是被扣在了一个单向玻璃的容器之中,他看得见外界仍旧仙境旖旎,而他在里面,已经濒临窒息死亡的边缘!
竟然有这样的术!他后悔了!他不该动手!他后悔了!
芦屋道满看着被封在结界之中拼死挣扎的道尊,缓缓握紧拳。身边这个人真的还是安倍晴明吗?道尊足以称得上一流阴阳师,在他手中却像一只软弱的爬虫,这样强大的力量,加上完全看不出过去影子的凉薄心『性』……
“他罪不该死的。”芦屋道满终于忍不住开口,“那样的干涉法术,红龙完全可以反击,这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程度也不严重,何必……”
“道满。”两个字安静落下,芦屋道满骤然感到了空前的压力,他闭上嘴,犯不着为了不熟悉的道尊彻底惹怒身边这个家伙。
可这家伙显然还是愤怒了,狩衣微微鼓起,纯黑的瞳眸一片阴沉。
“道满,你搞错了一件事。”黑衣的晴明这次没有笑,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芦屋道满的眼睛,“我的愤怒,与道尊使用法术的威力无关,也与这是什么程度的冲突无关。”
“我愤怒的焦点,是他对红霸动手这件事本身。”黑眸泛着凉意,他终于在道尊昏死过去之前,施恩一般撤了法术,然后垂眸看着劫后余生的道尊大口喘气。
“我不会这么杀了他,那样会造成『骚』『乱』,这可是红霸第一次进入这个国家的宫廷,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他顿了一顿,表情柔和起来,“但是我也不会就这样放过他,我无法容忍有人对红霸有一丝一毫的敌意。”
不知想起什么,他的神情渐渐阴沉。
“如果我一开始就这样严防死守,也不会……”
芦屋道满闭嘴不说话,现在绝不是什么开口的时机。宫廷中幻境结束,接下来似乎要由与练红霸一同前来的那个中土人讲述造访仙山的经历,安倍晴明似乎失却了兴趣,缓缓起身。
他们本就站在罗城门的城墙上,借助观测法术实时观看,现在想走也很容易。
“明天在这里,把笔交给我。”安倍晴明微微侧头,“我的存在目前不便暴『露』,道满,你是聪明的,应该知道有什么话该说有什么话不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