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将目光转开,然后发现这里并没有其他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了。一成不变的黑色岩石,虽然形状奇怪、狰狞可怕,但是展昭很确定那些石头不会突然活过来咬他一口。这里唯一危险的也许就是那翻腾的火焰,也许还要算上依偎着火焰的将军。
很长时间过去了,将军仍旧闭着眼睛。她一动不动,想座雕塑一样。这个时候,绝不会有人把她和东雾君混淆,后者和她比起来简直想春天的小鸟一样富有生气。
展昭耐心地等着,他不想开口打破眼下恰到好处的寂静,也不想当着开口和这个将军说些什么。他来这里是找阿岚的,而阿岚不在这里——遇到了意外?青酒,那个可能是他死了十几年的老哥的家伙,没能成功把阿岚带到将军面前。
还有钥匙。
展昭细细回想,他记得寒石所说的有关“钥匙”、“噩梦”、“鸠”之类的鬼话。尘因在死前也提及了钥匙,去塔里找到钥匙。
而这个将军看来也在找钥匙。
钥匙在阿岚身上吗?这个念头在展昭心中升起来,并且很快生根发芽:东雾君曾经给阿岚一个礼物,寒石曾经说过他的那把钥匙已经有主了,展昭当然也不会忘了在那里阿岚曾经失踪过一段时间,在此之后昏迷了很久。
钥匙在阿岚身上。他们来找钥匙,而将军也在等钥匙来找她。尘因身上有一把钥匙,但是被人夺走了——是青酒?将军指使青酒杀了尘因夺走钥匙吗?
不知为何展昭并不真正相信青酒杀人,他已经不大记得起和青酒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了,但仍旧觉得青酒不会真的杀死他昔日疼爱的弟弟最好的朋友。
这个念头同样让展昭哑然失笑。
白衣女人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有些气喘地说道:“斥候传信,塔里有客人来了。那些客人带走了钥匙,青酒大人去追了。”
“我让你去带钥匙回来。”将军的声音很平静,但白药知道也许这句话说完她就会死在将军手上——或者不能称之为“死”,毕竟一个人无法死去两次。
一片死寂中,白药的声音仿佛是从喉咙里支离破碎地挤出来似的:“这是青酒大人的命令,他、他担心客人回到塔里来,吵到将军……”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听令于青酒了。”将军淡淡地说道,她的两只手搁在椅子宽大的扶手上面,一双翻涌着火焰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白药。
白药心如死灰,她不再说话。
然后将军似乎微微偏了偏头,就好像想要活动一下脖子似的。随着她这一下,展昭清楚地听到白药的脖颈断裂的声音。然后白药就像破布娃娃一样倒了下去,以一种可怕的速度从一具尸体变成了一堆枯骨。
然后将军站了起来。她终于用那双眼睛开始打量展昭了,严肃的脸上仍旧没有别的表情,似乎丝毫不意外青酒那个还活着的弟弟怎么会到塔里来。
展昭没有后退、也没有上前,他只是站在原地同样注视着将军。对方看上去并不像是刚刚把自己的一个老部下处死的样子,展昭现在觉得白衣女人至少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如果将军心情好的话,活着的几率比较大。
很明显,将军现在心情不好,很不好。
火焰腾地升起来,似乎在应合展昭的心思。火舌舔舐着将军高高竖起的一头秀发,却根本伤不到她分毫。
至少阿岚现在不在此处。
“你是青酒的弟弟。”将军简短地说,“我允许你留一两句遗言给他。”
展昭笑了,他果真只说了两句话:“尘因不是你杀的。”和“我知道是谁想抢钥匙。”
将军猛地伸出手,隔着遥遥的空地做了个扼杀的姿势,似乎想就这么直接扼死展昭。而几乎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展昭当真觉得有只冰冷的手扼着自己的喉咙。
然而他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也没变。
“我知道是谁想抢钥匙。”将军淡淡地说,“等着你提醒我,就晚了。”
展昭却说:“这一回想分一杯羹的可不止是那个被你们戏称为‘鸠’的家伙。”
将军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了一下,她古怪地扯着嘴角:“那可不是戏称,那个家伙呼风唤雨的时候,你的老祖宗还在茹毛饮血呢。”
“那是当时,如今时代变了,不是吗?”展昭看着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