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阁外面低低的北风,裹挟着偏偏雪花,从高空中打着旋儿的落下来,带着细琐的呜咽,仿佛与这箫声融为了一体。
剪柳突然就觉得面上湿漉漉的,下意识的伸手一摸,才知道,自己竟然,哭了?
胡乱的抹去眼泪,眼角的余光却也发现,弄意几个也在无声泪流。
一曲终了,弘曕依旧是保持着一开始姿势,一动不动,整个人好似化为了泥胎石塑。
良久,只听他长长的出了口气,也不回头,只把萧向后面递过去,语气低沉,“弄意。”
“是。”弄意连忙抹抹眼角上前,小心的接过来,不知所措。
弘曕微微低了头,手慢慢的收回去,“放到库房吧。”
“王爷?!”
“放进最角落的箱子里,永远,不许再打开。”
“王爷!”
“还不快去!”
“是。”
又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儿,弘曕忽然站起身来,几步来到琉璃窗前,沉默的看了一会儿,然后重重的呼吸一次,仿佛是强力压抑住了什么。
片刻之后,他用那微微带着沙哑却依旧冷清的声音吩咐道:“小李子,替爷准备朝服,赶明儿的早朝。”
“王爷,使不得啊!”小李子想也不想的就猛劝,“您还没好呢。”剪柳弄意也要跟着劝阻。
弘曕依旧是站在那里,微微侧过半张脸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小李子却是浑身上下猛然一震,狠狠地咬牙,颓然的垂下头去,“是。”
冬日里要上朝,就意味着要在天上还繁星遍布的时刻出门。
弘曕就是在这样一个黑乎乎的早上,背对着府中无数仆人心疼、震惊却又无可奈何的注视坐上了轿子。
天可真黑,伸手不见五指,即便沿街有不少大户人家彻夜燃着的灯笼,果亲王府侍从们手中也举着数盏明亮的照明灯笼,周边能看见的地方也还是不大。
“爷,”小李子哈着白气,凑到轿帘边上轻声问,“您的身子没事吧?”昨夜还听到爷咳嗽了好久呢,想必一晚也没怎么合眼,今儿又起的这样早,早饭也仅仅是抿了几口粥,可怎么好。
轿子里面只是丢出来一声极轻微的鼻音,却也让人没办法分辨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
主子不说话,小李子也不好再问,也只得再一次的叮嘱轿夫和侍卫们,“都把皮子绷紧了,颠了爷可有你们好受的!”
众人忙应是。
刚嘱咐完,一阵西北风却又蓦地平地拔高,卷携着地上的沙粒灰尘四处发威,几个轿夫都被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吹眯了眼睛,脚步也不禁有些乱了,轿子也就不可避免的出现了轻微的晃动。
“哎哎哎,作死呢!”小李子连忙使劲扶住轿子,防止出意外,自己却是拼命瞪着一双眼睛,任凭因为剧烈刺激而涌出的泪水汹涌而下。
然而事情还没完,真真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眼看着弘曕的轿子渐渐地平稳下来,却不想,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刚刚走到前面一个路口,斜刺里就又冲出来另一顶轿子,狂风之下,几个抬轿子的轿夫根本就是眼睛都睁不开,冒冒失失的就这么窜了出来。
“当心!”小李子第一个发现,大喊一声却是来不及阻止。
“哎呦呦,有人!”对方的跟班第二个发现,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的扯着前面的轿夫,试图把轿子停下来,然而却只能是徒劳。
“哎呀!”
“哐!”
“嘭!”
“嗷!”
“爷!”
“老爷!”
两顶轿子一前一后的轰然落地,果亲王府这边的侍卫们拼死上前,硬是用自己的身体生生扛住了沉重的轿子,总算没让自家主子也跟对方一样轿底侧翻的坠地,不过即便如此,因为事发突然,弘曕所乘的轿子也是狠狠地震了一下。
“爷,爷!”小李子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扑到晃了好几晃才堪堪挺稳的轿子边上,也顾不得许多,猛然掀开帘子往里瞧,口中不住的喊着,“爷,您怎么样,怎么样?啊?”见里面漆黑一片,却是猛然惊醒,又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嘴巴,扭头大吼,“还不快把灯笼拿过来呢!”
经过刚才的事故,大部分的灯笼都掉在地上,或灭或烧,仅剩的完好的几个也给风吹灭了,侍卫随从什么的又忙不迭的翻出火石来将灯笼重新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