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大堂之上有不少大臣就迅速埋下头,有忍俊不禁的,有不动声色想着怎么明哲保身的。这语气,这表情,大家都忒也么熟悉了,这是果亲王心情不爽的兆头啊。等会儿福伦怎么死他们不管,只希望这血不要溅到自己身上。
福伦张着的嘴巴老半天才合回去,一副被污蔑被诋毁的委屈,“王爷,难道臣说错了不成?”他双手朝着上面的乾隆一拱,“皇上文成武德,大清朝威震四方,八方来朝,威势堪比圣祖!”
众大臣都一个劲儿的嘴角直抽抽,抬头看天的看天,垂脸望地的望地,就是不说话。见过拍马屁的,没见过这么往死里拍的。
这会儿就是脸皮厚入乾隆也有些顶不住了,他虽然自视甚高,但好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继位才十来年,他可没自大到傻了吧唧的跟圣祖爷比功绩。那位可是八岁登基,十四亲政,除鳌拜,定三藩,收台湾,平朔漠等等的千古一帝!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乾隆自己也心知肚明,他这会儿的功绩说出来面上有光,但是大半还是建立在自家爷爷和父亲的基础上的,这会儿你就是让他揽功劳也实在厚不起这张脸皮。
“咳咳,”乾隆清清嗓子,脸色如常的对着福伦点点头,“朕自是比不上圣祖爷的,爱卿休要再提了,还是说正事吧。”
“是!”见皇上如此谦逊,福伦更是激动,热血上头,竟是与弘曕不屈不挠的对视一眼,这才扭开头去,又道,“臣以为,若是要隆重,显示出对于西藏土司一行的重视,倒是有一法。”
“哦?”和亲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抬抬下巴,“你倒是说说看。”
“皇上!”福伦普通一声就跪下了,双手高举,满脸狂热,神情激动,胸前的朝珠抖得哗哗响,“唯有您亲自前去迎接,方可昭显我大国风范,以示我大清胸襟啊!”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
先不说别人,曾经参加过西藏相关战役的兆惠将军先不乐意了,大黑脸一拉,一步就迈到了福伦身边,声若洪钟,“皇上,万万不可!”
福伦不甘心的站起来,义正词严:“为何不可?!”
兆惠俩眼一瞪,气势逼人。他是雍正帝生母孝恭仁皇后族孙,身份尊贵,又有军功在,气势自然非同一般,此刻福伦竟与他正面交兵,别的不说,先这气势上就输了老半截,毫不费力的被甩出三条街去。
不惑之年的将军一张口就震得近在咫尺的福伦两耳嗡嗡作响,“福大人好大的气魄!我大清将士为定各方叛乱,死伤无数,马革裹尸,到头来那反贼却还要皇上亲自迎接,那西藏土司是有功还是怎的,拿我大清民脂民膏喂狼,千千万万的将士都白死了吗!?”
“将军此言差矣!”福伦很英勇的挺起胸膛,“若是都像将军一样一直都对过往之事耿耿于怀,周边小国、各部落岂不是要伤透了心?长此以往,谁还会心甘情愿臣服?”
兆惠胸口剧烈起伏几下,实在懒得继续跟他讲道理,神情轻蔑,声音洪亮道,“放你娘的屁!”
大殿之上各个角落顿时传来悉悉索索的窃笑声,无数朝臣都在拼命抑制着自己的笑声,一个个都瑟瑟抖如秋风中的落叶。
福伦脸顿时就涨得通红,红又转青,但是迫于气势,忍不住后退一步,刚要开口反驳又被一句话喷回来,“真真的不愧是纸上谈兵的读书人,说得好轻巧!”
福伦立刻抓住了他话中漏洞,面朝乾隆,一脸正色和痛彻心扉,“皇上!乌雅将军胡言乱语,在朝堂之上口出恶言,实在是有辱圣听!将军这话竟是要将天下读书人踩到脚底了!求皇上做主啊皇上!”说完还朝着纪晓岚那边看看,意思是,他都说到你身上了,你那读书人的气节呢?
纪晓岚把脸一别,装没看见的。他是读书人没错儿,也是有一般读书人没有的大脾气也没错儿,兆惠将军的话粗糙不好听也没错儿,但是理不粗。其实吧,这事儿打一开始他就不觉得福伦今儿是带脑子上朝来了,话说其实那厮也没出过几次不馊的主意。
乾隆没想到会闹成这样,一时间有些头大,开始在心里面琢磨着怎么收尾。他肯定不可能责怪兆惠,但是也不能让福伦太下不了台,好歹后面还牵扯到一个有了身孕的令妃,唉,真是难办。
一直跃跃欲试的五阿哥终于找到机会,也上前一步,神情恳切,“皇阿玛,儿臣也以为兆惠将军所言有些不妥,倒是福大人说的有几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