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那姑娘并不轻易放弃,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那没关系,我可以等。”
“嘿,姑娘们,”一个优雅低沉的声线由远及近,带着淡淡的调侃,“我想,打扰一位绅士的休息可不是淑女该有的行为。”
“费伦特教授。”周围的同学纷纷向着他打招呼,然后一个接一个的离去,鉴于这两位师生的可靠关系,他们并不认为可怜的徐正雨先生会没人照看。
“记得给我打电话。”刚才的女孩子走的时候还不忘将一张小纸条塞进正雨手中,然后附赠一枚飞吻。
“哦哦哦,”费伦特冲着正雨挤挤眼,满是戏谑,“我可爱的弟子,我该惊叹于你的魅力吗?”
正雨无奈的冲他扯扯嘴角,毫不犹豫的将刚收到的电话号码揉碎,丢进一旁的垃圾桶,“教授,这个时候您不应该关心一下我的身体吗?”
“噢,按照历史上某一阶段的标准而言,此刻你苍白的面容,瘦削柔弱的身躯,楚楚可怜的眼神,堪称贵族的模范。”费伦特很无辜的摊摊手,在他对面坐下,“因为看刚亲眼目睹了一场夭折的恋情,所以,大胆假设,你也许就是一贯的低血糖而已。”又用眼角扫视垃圾桶中可怜巴巴的碎纸屑,略带惋惜的说,“真可惜。”
对自家无良导师这时候还不忘讽刺加打趣的行为,正雨大大的翻个白眼,觉得体力恢复了一点便开始收拾画具,“我想我需要的不仅仅是糖分,还有食物,以及睡眠,是的,睡眠,大量的睡眠,”他特别强调了最后一点,重复了三遍之后才继续前行,晃晃悠悠经过费伦特身边的时候又哈欠连天的补充道,“还有,您觉得现在的我还有多余的精力安慰空虚寂寞的少女?”而且她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呀。
费伦特与他并肩而行,随时准备在自家弟子体力不支倒地的时候顺手扶一把,然后及时拨打急救中心电话什么的。
听了他的回答,儒雅的老教授笑笑,“也许吧。”
正雨十分无语的摇摇头,脚步虚浮的走远,头脑发昏,睡眼惺忪。
在寝室门口礼貌地道别,感谢了教授给与自己的无私帮助,正雨脸不洗牙不刷衣服不脱,一头扎进柔软的床铺中呼呼大睡,天昏地暗。
接下来的几天,正雨无比忙碌:对上周的报告做了最后润色,并且提交;行走在各教室间听不同发色不同肤色的教授热情洋溢的讲解;参加了三次小组讨论,一次集体户外写生;领取了本周的报告课题并频繁出入图书馆资料室美术馆,积极地搜寻并参考
以及,听取上次小测验的点评。
“正雨,我的孩子,”费伦特表情复杂的看看正雨,又是惊喜又是欣慰又是不安,他翻了下手中的报告夹后说道,“你最近的作品中,充满了忧虑和不安。”
对自己风格变化的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的正雨耸耸肩,“很抱歉,我想,是的。”
费伦特抬抬手,“nonono,你不必道歉,事实上,”他顿了下,“我们都一致认为,这种新近加入的情绪因素非但不会妨碍作品整体的优秀性,相反地,还带来了一种全新的美感。所以,你还是A。”
正雨笑着点头,“谢谢。”
“不必感谢,”费伦特摇头,“这是你应得的,只不过,”他用手中的金笔随手梳理下鬓角,带些担忧,“我个人认为,这种风格虽然有极大的可能会吸引为数不少的一部分新的拥护者,但是,”他灰蓝色的眼睛又看过来,十分的认真,“我觉得,这种风格对于你而言,略嫌阴沉,如果仅仅是作为偶尔的尝试,未尝不可,但是”
费伦特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眼神就说明了一切。而且他相信,正雨这样聪明的孩子,一定能够理解自己的意思。
当然,正雨当然明白他的意思。画风与人的性格情绪是相互影响的,如果一直是阳光又积极向上的风格也就罢了,两方面相互促进,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是,历史上因为过度沉迷与消极阴沉风格中无法自拔的艺术家不在少数,甚至光是自杀或是自残的,就能轻松达到一个惊人的数字。
万古流芳、名垂青史自然是人人向往的事情,但是,如果这种名望地位要以生命为代价,那么费伦特宁肯正雨放弃。
正是因为费伦特真正重视正雨,欣赏他的才华,看重这个后辈,某种意义上甚至视他为家人,所以才不想要让他有哪怕是一点点误入歧途的可能,哪怕是潜在的苗头也要及时扼杀在温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