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
“……你受伤了?”陆之昂皱着眉头扣住顾桥初的右手手腕抬起来,他看着那只手上贯穿拇指和食指的伤痕,其实已经好透了,伤口和缝合的痕迹都变成过分细腻的新皮肤上的淡粉色,“怎么弄的?”
“磕的。”顾桥初不甚在意的笑着摆摆手,顺势就挣脱了陆之昂,“走了。”
等到陆之昂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东京已经夜幕降临了。他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看了看自己未来大学四年要住的地方,颇为满意的就提着空空的行李箱放进了小隔间里。等到他洗漱完了出来,才看见扣在桌面上的相框。
他眨了眨眼睛,走过去翻开来,才想起自己不远万里带着这幅画漂洋过海来到日本的理由。
那是去年冬天顾桥初参加津川美术大赛的参赛作品。他让傅小司帮他从评委那里要来的,回家一看,隔天就找人拿相框封了起来。
画里是遮天蔽日没有花叶的大树,穿着衬衫的男生靠着树干打开一把大伞斜斜的伸出去,遮住了半蹲在地上裹着围巾的人。
没有阳光白云的天,两个不同季节的人,他撑过来的只遮住一个人的伞,过于简单的黑白的色调,一切都异常不已,甚至于,蹲在地上的人没有头。
半蹲着的人脖颈都十分清晰,甚至连凸出的喉结都看得清楚,可他没有头。
陆之昂也是会画画的人,他想,如果不是有些粗糙的笔触以及明显不走心的色调,这幅画再怎么也应该拿个奖的。他叹了一口气把画框挂在卧室书桌旁边,不期然的就想起来顾桥初指骨上的伤。
他就那么顺理成章的开始想,是不是顾桥初参赛的那天就带着伤。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来那天的种种异常。比如为什么两次见着顾桥初都只是站在原地,比如为什么他跌在地上直到自己走出去也没能站起来……
这么想着,他就止不住的有些烦躁。他猛地掀开被子去冰箱开了罐可乐,这才注意到屋顶一直传来有节奏的跳动的声音。他看了看时间,开始感叹女生的好精力。可等到感叹完了,就怎么也睡不着了,不仅因为心里烦躁,也因为那蹦跶的声音实在过于扰民。
陆之昂用最后的好脾气上楼提醒了一声,回到自己床上没有五分钟就再次崩溃。他睁着无神的眼睛用枕头夹住头试图阻止噪音,没过一会开始觉得手酸的厉害。
他索性拿了钥匙出门,乘电梯下楼走到了405门口。他咬着牙按了门铃,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抱着双手左看右看就是不看正面,直到门被打开。
“嗯?进来吧。”顾桥初刚从外面回来,洗了澡换上睡衣之后头发都还滴着水,只用纯白的毛巾盖在头上就来开门。看见门口是陆之昂他倒是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侧开身子让人进去,“有事?”
陆之昂跟着顾桥初走进去,他一路看了看,暗自咋舌这一片冷色调真特么是顾桥初的风格。他大喇喇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顾桥初用毛巾把头发揉的一团糟,清了清嗓子才说,“我楼上太吵了,睡不着。”
“嗯?”顾桥初笑了,“那你睡我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洗了澡的原因,陆之昂总觉得这时候带着些潮湿的水汽的顾桥初看起来比白日里要柔和一些。他看着顾桥初偏长的湿漉漉的头发顺着额角搭下来,乱糟糟的稍微遮住了一点眼睛,又猜想这人是因为眼睛被遮住了才好像更容易亲近了一些。
“也行吧。”陆之昂勉为其难(?)的点点头。
“那你把你的房卡给我。”
“干嘛?”
“我不怕吵。”
“……”陆之昂克制不住的嘴角一抽,他看着真的若无其事的对着自己伸出手想要钥匙的顾桥初,突然就怒了,抽了背后的靠枕就砸过去,有些气急败坏的吼,“你特么缺心眼吧?!”
“你骂人真没有一点新意。”顾桥初像是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陆之昂想了想,像是试探的说,“去你丫的?”
“怎么说话呢?”顾桥初皮笑肉不笑。
陆之昂只觉得自己很委屈,明明是这人说他骂人没有新意,他绞尽脑汁换了个新的,这人又不高兴了,难伺候。他转身进了卧室,看着里面的大床,“你这就一张床啊?”
“我一个人住,又没有同居对象,要两张床干嘛。”顾桥初跟着走过去,他把毛巾搭在架子上,顶着半干的头发对着陆之昂笑,“你今天运气好,我有事可以不睡觉,床让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