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嘈杂的声音彻底消失了,他没有出来,她回头去看,小饭馆门口只有一层厚重的帘子用来隔绝冷空气,也隔绝了她的眼神。
几天后她回忆着他抽惯的牌子,在一堆花花绿绿的烟盒里寻找,指着靠角落的一个蓝色烟盒,问老板:“请问这个是七星吗?”
老板看了她一眼,约莫觉得她这一身气质实在是不太像会吸烟的,问道:“你抽?”
她涨红了脸,嗯了一声。
等她做贼似的拿着烟出去走了一段路才想起来没有打火机,只能回头去买。
老板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戏谑,将她当成帮别人买烟的了。
她拿了打火机,从小超市里落荒而逃。
直到晚上她才敢拿出那盒烟,学着他的模样,将烟叼在嘴里,试着点火。
天气还没开春,夜风极冷,打火机火苗太小,她抖着手,点了三次才点着。
这是小区里的某个角落,两周回一次家,她说自己来事儿了,借口没有卫生巾出来的。
黑暗的角落里,她第一次吸烟,嗓子里仿佛有无数只手在轻轻地挠,她不敢放声咳,捂着嘴,憋的满脸是泪。
可第二口第三口,她却飞快的学会了,好像以前家人和老师夸她那样,这孩子就是聪明,学什么都快。
到超市拿了自己习惯的卫生巾回家,谁想得到呢,来事儿是真的,买卫生巾也是真的,只是中途又做了点别的。
她妈捂着鼻子,皱着眉头:“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烟味?”
她以为自己会手忙脚乱,会不知所措,谁想到她只是心里一跳,就面不改色地说:“超市有几个人在抽烟,大概是沾上了吧。”
“你可别抽啊,以后绕着走。”
捏紧了烟盒和打火机,她嗯了一声。
她不常抽,一晃七年,她已经大学毕业了。
他爸妈见她名校毕业,甚为欣慰,很多事情就不再管她了,无意间发现她的烟盒也装作不知道——抽就抽吧,又没影响成绩,再说了,现在吸烟已经是社交手段,偶尔一支也没什么。
看着她习惯性地摸兜掏烟点燃,他皱了皱眉:“你……”
她一愣,想起这么多年没见,也没联系,他并不知道她学会吸烟了。
她没说话,撩了撩头发,语调含混地嗯了一声。
他说分手没多久后就被其他职校提招走了,虽然彼此列表里仍有对方,可却再也没有了交流。要不是今天班长结婚,人脉广,恐怕两人也见不到面,更别说晚上单独约出来聊一聊了。
眼前的人和当时很不一样,长发变了短发,妆有些重,在充满情调的橘色小灯下显得十分冷漠。
他觉得扎眼的是,她的烟和他习惯的一样,都是七星,吸烟的姿势和也他当时一模一样,烟夹在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弹烟灰也是轻轻用拇指一拨,捻烟时手指微动,转到拇指和食指间,按在烟灰缸里。
她也在打量他,银灰色的定制西装,一丝不苟的头发,与当年那个校服都不爱拉拉链的男孩相去甚远。
“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他干巴巴地选择了一个最大众的开场白。
“还行吧,按部就班地高考,进名校,两个保研名额有我一个,研究生毕业了就进国际私企,刚转正。”她的一支烟已经吸完了,恰好服务生进门送菜,她抬手挥了挥烟,“一个月税后有个两万多吧,你呢。”
他舒了口气,表情不似刚进门时的紧绷:“也还行吧,职校专业学的电商,后来借钱开了淘宝店,现在一个月净利润有个十几万。”
她却看着菜有些愣神,三菜一汤,全是她爱吃的,还十分注意的将香菜葱花都剔出去了,原来她刚刚出去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嘱咐了服务员忌口。
鬼使神差的,她问道:“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问题似乎有些遥远,他也愣了一会,才道:“怕耽误你。”
说完这四个字,他像是卸下了这么多年的担子,脸上不由多了几分笑意,又重复了一遍:“怕耽误你。”
她有些难以置信,她从来没想过理由居然如此简单,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
也许是他得意的表情惹怒了她,她红了眼圈,将这几年在大学里磨出的脾气露了出来——她将一盆仍热着的紫菜蛋花汤全数泼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