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很久没休息了。进攻中原之前,总要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吧?」
「言之有理。现在想起来,在奈川,你要我将你交给假军神,我坚决不肯,你一定很有失落感吧。」
进入军机营的莫召奴,早非先前一颗心全挂在南武魁身上的召奴了彷佛是种兼具防卫功效的伪装,他裹上了一层壳,把所有会干扰他思考的浮乱感情全收了进去,可这壳却是有隙缝的,那些原以为收得妥当的东西又一丝一丝流了出来。军神「调整心情」的话语,就像根针似的直刺了进那缝隙,扎进肉里,一片血肉模糊的疼痛,却挑不出来。
仔细思量过去种种,奈川那晚,简直是场天大的笑话;背著中毒的神无月独闯杀阵的他,竟连成了闹剧的主角都不自知。尊严的折辱虽难受,但那种表像的东西饶是百般磨难也进不到心里去,可心不同,连最细微的一道刮痕都能够见血的。莫召奴无法忍受,他的一片真情真义,无怨无尤的信赖,草一色对他毫无猜疑的信任与友谊,那刻骨铭心的记忆,居然不过是军神调济心情的消谴,他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但,军神先前的暗示,莫召奴也不是不懂。明里是叫他打消脱逃之念,暗里则挑明了讲,若他当真遭逢危难,神无月定会不计代价保他安全。原先的困惑,经这突来的愠怒催化,成了急切的疑问。
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你,「源武藏」?
「直到现在,我也从没後悔过这一趟旅程。」巧笑生靥,那倾倒众生的魅力自是把军神迷得失了神。失神的瞬间,刹那的空隙,便是莫召奴的机会。他暗自运气,水气随之凝聚,「只是,有点不太甘心而已。」登时,莫召奴扬手挥扇,喝道∶「水龙吟!」
「莫召奴!」方才代草一色接的一掌,已使丽人暗受内伤,那伤本是不碍事的轻伤,可强运真气,只会使伤势加剧,他是想硬把自己搞得伤势沉重才甘心吗?不是早跟他讲过要好好爱惜自己了?何况,这等程度的攻击对「军神」根本不算什麽。
神无月大掌一挥,轻易化去水龙吟,孰知那本就仅是莫召奴的障眼法。丽人右手顺势而下,一掌划开自己的左手臂,那力道之大,宛如那灵动柔软的身躯不是他的,倒像是个用後即丢的消耗品。血液从偌大的伤口喷溅出来,令莫召奴一个吃痛,却毫无止血的意思。
「莫召奴!」
「别过来!」莫召奴一声大喊,止住军神的步伐,「我可不是你那些盲目崇拜上司的属下,军神的威仪,我看你就省了吧。」痛苦地挤出一抹冷笑,无视地上滴答的血渍,他後退了一步,「告诉我,现在的你是谁?」
「那一点也不重要!」眨眼之间,莫召奴还来不及反应,军神已来到他眼前,快得看不清的手接连点了臂上止血的穴道与麻穴,如泉涌的鲜血转眼仅馀点点渗漏,可人却也倒在军神怀里动弹不得,「玉藻!」神无月急迫地大吼,什麽军神的稳重军神的担当,全一股脑地抛开。
「军神。」匆促进帐的玉藻躬身行礼。乍闻向来冷静以对万事的军神慌乱的呐喊,大家都被吓了一跳,玉藻脑袋才刚开始重新启动,身体已自然顺从本能,在面面相觑的众人眼光目送下,冲进了军神营帐。
「玉藻,拿伤药来,快!」
「是。」公务员最大的悲哀正在於,你脑袋还在思考,身体就已经开始动了。玉藻讶异
的目光在手受了伤的莫召奴与抱著莫召奴的军神间来回闪动,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人已站在药柜前拿药了。
「你┅┅」
「召奴。」军神抬起莫召奴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不动到伤口。而後,在其上轻轻落下一吻,「如果可以,我多希望只做你的神无月。」
那是再熟悉不过的柔和神态。
莫召奴轻闭上眼,泪珠盈睫。
帐外,守卫小兵上中下忍外加神风营武卫,几十双眼睛全定在冲进帐内又冲出,不一会儿手捧绷带伤药又冲回去的玉藻,满心止不住的好奇,眼巴巴望著帐口,待那终於能喘口气的军神副官出来,便争先恐後一涌而上。当然,历经严格训练的军机营部队,怎可如寻常人那般乱七八糟挤成一团?大夥很有默契地围了个圈,挡住玉藻的去路。
这下玉藻可头大了,按理震撼如斯的场面真该和弟兄们好好分享,但他毫不怀疑这分享到了明天就会成为东瀛头号八挂。於理,他怎能陷上司於不义,何况军神追究起来他也难逃责任;於情,散布八挂本为人之常情,公务员的娱乐本就不多,之前才刚为被莫召奴烧光的三个月粮草挨上司骂,如今却见到那罪魁祸首正大光明进了上司的房,他怎忍得下这口气?这气不仅单对莫召奴,还有不少是冲著军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