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水问_作者:璃光(50)

2019-01-07 璃光

  「这儿。」神无月从衣襟内袋拿出召奴的发带与额饰递上,而後接过召奴手中的木梳,替他理起多处打结的乱发。浓而不烈的清香缭绕,令人心神舒缓的檀木香味。

  木梳以舒缓有致的节奏,从柔滑如瀑的细柔发间穿过,是上等绸缎的触感。他执拗地一下接一下,仔细而确实地梳过每一根发丝,彷佛这麽做,那去之不尽的三千烦恼能随之梳落,世上再没事能让召奴操心,使丽人能安心接受神之羽翼的保护。

  明知此事断不可能成真,然神无月仍是忍不住做了场美好的白日梦,在这微风徐吹的午後,在怀中佳人仍在的此刻。

  「好了,把梳子给我。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

  「你不信任我?」拾起发带,正打算为召奴绑头发的神无月,不甘不愿地停下动作。

  「不。只是,扶桑无敌神话有日斩三万的传说,却从未有给人绑头发的传说是不?」莫召奴转身想向神无月要回木梳、发带,却不期然望见一双惹人怜爱的无辜大眼,就像家里小狗想出去玩但主人就是不出门,只得眼巴巴盯著主人不放,看主人何时会软下心,屈服在它的眼神攻势之下。莫召奴险些没笑岔了气。他安抚也似地拍拍神无月的头,迳自拿过发带,对镜装扮。

  虽然没法派上用场,可神无月很快就发觉,这对他来说也是件好事──从侧後方欣赏召奴整理仪容的姿态,是种享受。白皙玉指在乌亮的发间游动,束发、绑发、戴上坠饰,那动作本身并无特出之处,至多是比常人再熟稔些,但在召奴身上,却是平添了一股说不出的风情,一种纯净的美的醒觉,在几许日光的映照下,倍显其光辉。

  蓦然回神,但见莫召奴早已打扮整齐,铜镜木梳也都收置妥当,杏眼圆瞠,回过身来好奇地看著他,「你失神了。」

  「在你面前,无妨。」大手一揽,将人扣入怀中,「若我说,留下来陪我,你可愿意?」

  「哈,军神威名一世,倒也有糊涂的时候。」召奴轻笑,没有反抗神无月的拥抱。

  「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去一趟阪良城,再回落日故乡。前辈闭关,总需要人看顾,光神秘剑客一人留守,我实在放不下心。」

  「阪良城主与你关系密切,岩堂老早就在打他的主意,说不准近日就会出手。玉藻等人也因落日故乡之事遭贬,说不定会去为难你,还请你看在我的面上多多包涵。」

  「这个自然,大家都是身不由己之人。」似倏然忆起什麽,不再作声。

  「怎麽了?」

  「没什麽。只是提到阪良城,就让我想起一个亏欠太多的人。」莫召奴强颜欢笑,「我真的该走了,神无月。」嫣然一笑,挣脱神无月的怀抱,「希望八山柱一战过後,你跟前辈都能好好活著。」

  该是说些道别的话。然神无月惊觉自己竟连句矫情的应酬话都开不了口。他想说保重,一如方才与草一色的离别,可是说了又有什麽用呢?那不过是一种敷衍一种慰藉,是说给自己而非对方听,让自己心安的。世上意想不到的不幸和灾厄,岂是一句保重即可化消?这心安的基础脆弱得不可思议,但选择信仰它的人却是络绎不绝,前仆後继,义无反顾。

  因为那已是最後一道防线了,即使明知如此却仍必须相信的谎言,若非如此,人心早因膨胀过度无以收束的不安而发狂。渺茫的希望终究仍是希望,就算那希望的本质是瞒骗。唯有如此,他才能按捺住自己的心──彼此都已脱轨甚久,该是重新回到当行之路,撼起各自的无奈与责任的时候了。

  「保重了,神无月。不要挂念我。」

  云淡风轻的姿影飘然而去,可没走几步便停下脚步。神无月朝召奴的背影唤了声他的名,但对方却是一丝反应也无,仅是昂然立於房中,如一湾兀自倾流的山涧溪水,清澈纯粹,不染尘埃。忽尔,召奴乍然回身奔去,搂上神无月的颈子,落下一记令人措手不及的深吻,然後拍开神无月欲搂住他腰际的手,运起轻功,飘出屋外,灵巧若飞燕。

  神无月忽觉脸颊有些异样,抬手摸去,手背上的沾了几许水渍。细细回想那最後的惊鸿一瞥,竟是令人揪心的凄然。他霎时明白了。

  那是召奴的泪。

  自战国时代以後,东瀛城池中最高的建筑物──即城主居城,称为「天守」,又名天守阁,有「殿主」、「殿守」之意。而阪良城的天守阁有六层,位於阪良城中心地带,三楼是城主的寝间与书房,顶楼是书库,收藏城主早年为习政事,搜集而来的各地书册。由於其处於至高点的隐密位置,阪良城历年的税赋纪录、财务状况、人口普查,甚至是守军调派资料,亦藏於此,使之成为名符其实的军事要地,唯城主与几名苍天之翼的要员可出入,擅闯者不论亲疏贵践,一律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