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下去。”女祭司摆摆手吩咐道,“这么好的皮囊,竟是给打坏了。”
女祭司命人将念之解下来,好生梳洗一番,送到她房里去。
却说女祭司离开之后不久,花匠就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醒过来的他看着头顶的帐子,只觉十分陌生,再回想睡前发生的事情,竟觉得十分荒唐。他怕是太高兴明日就要启程回家之事了,竟睡这么沉,还做那样的梦,他怎么会杀了兰儿,又怎么会对他的女儿念之下手。
可是他不过醒来片刻,又觉得后脑十分疼痛。他颤抖着手往后摸去,竟发现真的鼓起来一个大包。
之后,他只觉脑中纷乱,头脑发胀,痛楚不堪,身体不适的他再度躺了回去,几息之后,他满身大汗的再次沉沉睡去。
女祭司看着床上仍被束缚了四肢的念之,伸手摸了摸她年轻的脸,手下的触感显然令她十分满意。
“伤处可妥善上药了?”女祭司问道。
立在一旁的女侍从屈膝一礼,随后应是。且还说着姑娘年纪尚小,日后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听得如此回答,女祭司方才满意,微微提起了嘴角。“如此甚好,且好生给她养上几年。纵然是个女儿身,但这般上等的根骨资质,实在是不可多得。”
“怎么?生气啊?女娃娃你莫要再瞪我!”女祭司用力的捏住念之下巴,“不要恃宠而骄,就算你这皮囊万里挑一,可我也不是非要不可。若是惹恼了我,小心我一个不小心挖出你这双琉璃般好看的眼珠子来。”
女祭司威胁完,自笑了笑,扭着腰跨走出了房间。
夜里,月朗星稀,祭司府一如往日,院中点起百盏灯火,将院子照的亮如白昼,随即在院中的戏台子上,吹拉弹唱的师傅俱都到位,后台,唱戏的生旦净丑亦都上好了华丽的油彩妆容。只等女祭司点戏,便能开场。
夜色,总是能很好的掩盖某些事情。
三日之后,花匠醒来,喝下侍从递过来的汤药,随口问念之下落。侍从不疑有他,便一一告知。
花匠听了个清楚明白之后,一抬手劈在了侍从后脑,侍从就此软软倒下。花匠将这侍从搬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轻声道一声对不起。随后他放下烟青色的帐子,自换上了侍从的衣裳,摸去了念之所在的房间。
花匠如法炮制,将念之所在房间的侍从也放倒过后,小心翼翼的抱起念之,一闪出了房间。然后,在戏曲鼓锣声响的遮掩下,花匠带着念之偷偷离开了祭司府。
只是,花匠也没撑得太久,勉强出了王城,花匠就一口血吐出来,染红了念之的衣衫。
念之也在这颠簸之中悠悠醒转。她这几日被女祭司的侍从灌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汤药,也不知是哪一种,竟令她手脚发软,动弹不得。此刻,她借着明亮的月光,看清抱着她的人,一时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念儿,你出生的时候,便天生异象,风云雷电忽至。你三岁之前,每逢你哭,这天就变,你若发脾气,必然是雷电交加,若你不高兴,细雨绵绵能下上一整天。你外公担心,他请了一位神仙来,那神仙说你来历不凡,方有此为。你外公求了神仙把你这般能力封印在体内,轻易不被激发。”
“数年前,我来王城,为国君栽花种草,被祭司看重,她欲留我,我不愿,她便上禀了国君。只是国君也体谅我尚有妻女在家等候,允我三年后便可归家。我替祭司种了一院子的杜鹃,她在那杜鹃花院子里住了几日,便再也没去过了。”
“我也不知怎么的,本来都已收拾了行囊归家。女祭司还准备了酒宴为我送行。后来发生的事情,浑浑噩噩的,为父也记不太清楚了。”
“我儿念之,为父此番救你出来,这身子已是油尽灯枯。你且去寻这世上仙山福地,拜个仙人为师。待学得一身本事,定要回到这王城之中,除此奸邪。”
“爹爹——”念之十分吃力的喊了一声。
花匠听得这两个字,本刻意维持的冷静模样瞬息崩溃。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此生沦落至此,让他如何不伤心难过。
“爹爹,莫哭了。”念之手臂无力抬不起来,便轻轻动了动手指碰了碰花匠的手。
花匠擦了下眼泪,复又将念之抱起,寻了一处草木茂盛之地,将念之藏好。
“我儿念之,爹爹无用。”花匠并指为刀割下一缕头发,复又撕下一片衣角,将头发包好,掖到念之手里。“爹爹去陪你娘亲了,念儿你要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