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推开他,用力擦被触碰过的侧脸,擦的脸上那块地方红红的也不放手,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声音清晰可闻。
子砚被推的一个踉跄,其实他不是有意冒犯她,只是看她因想到别的男人而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那种感觉,就像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狠狠扇巴掌,极度难堪。
可现在他却真的后悔了,如此一来,她只怕会更恨他,从被他带走到囚禁她失去自由,她都没有掉过一滴泪,可是现在,眼泪决堤,止也止不住。
可是看着这样的不悔,子砚却越发的迷恋,在他心里,杨不悔倔强又坚强,可今天他又看到了她的另一面,百折不挠,也脆弱如厮,可无论是哪一种的她,都有足够的资本吸引他的视线,都让他越来越不想放开她。
是夜
阴沉的夜空把本该皎洁的月光蒙上了一层轻纱,院里两棵光秃秃的花树并排而立,殷梨亭记得,他带着不悔初初来到这里的时候,花满枝桠,可如今,只剩下满树萧条。
“不悔那丫头一定还活着。”张松溪安慰殷梨亭,也安慰自己,他真的很喜欢不悔那个丫头,也真的特别感谢她。
当年的武当七侠,同进同出,可是后来,三哥残了,五弟死了,六弟也因纪晓芙之事而消沉,武当七侠已去其三,再不复当年盛景。
三哥的残和五弟的死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可不悔却救活了六弟,又一次燃烧了他的生命,让他每天都充满活力,就像十几年前一样,他真的特别特别感谢她,他也相信,有她在,六弟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孤独的时候,所以,即使他们年龄相差甚大,他也尽力撮合他们在一起。
当初他和七弟撮合两人,他相信七弟一定是和他一样的心思,可他真的没有想到,那样活泼精灵的女孩子,那个为武当带来活力,为六弟带来生机的姑娘,竟然就这样生死未卜,下落不明了。
“杨逍不同意不悔跟着我,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殷梨亭的表情就像眼前这棵树一样,满是萧瑟。
“六弟……”张松溪张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三十三天又七个时辰了,四哥,不悔失踪了整整三十三天又七个时辰了。”殷梨亭已经不在年轻,此刻眉头紧皱的样子更显沧桑,到了这个岁数,他注定不能像二十几岁的毛头小子那样哭哭笑笑,却不代表他的心不会难过,不悔呆在他身边的日子不算长,可仅仅就是这短短的时间,也足够他们了解彼此。
小小的丫头,她怕黑,如果一个人被关在某个地方,她或许不会哭,却一定会发抖;
小小的丫头,她柔弱,从小在父亲的呵护下长大,受了委屈一定会难过;
而这些还不是他最担心的,最让他担心的是她到底一个人受了怎样的苦?他几乎不敢想像现在的她会是怎样的处境,他真的想乞求老天,不要带走她,不要像带走晓芙那样带走他的不悔。
乞求是多么卑微的字眼儿,曾经在他生命最为阴暗的时候他都没有用到这两个字,可如今他有了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渺小的他,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唯一能做的只有乞求上苍。
第66章 痛的滋味
以前常听人说心痛,戏文里也经常讲到这两个字,可其实殷梨亭并不知道真正的心痛到底是个怎样的滋味,晓芙出事的时候,他以为那样的感觉就是心痛,可其实并不是,当初对晓芙,他更多的是不甘心,如今才终于体会到心痛到底是怎样的滋味,仿佛三魂七魄生生被撕扯成碎片的感觉,那种痛,无法言喻。
以前他问过不悔喜欢什么样的生活,她说,希望可以到处走走看看,走过看过之后,便回归普通人的生活,平平淡淡,真真实实就好,可以每天做饭给喜欢的人吃,可是选择了他,却连这最普通的平淡生活都没能给她。
她曾满脸期冀向往的跟他说,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每天去看他教徒弟们功夫,到了晚上还可以练剑弹琴,冬天的时候能够倚窗赏雪,夏天的时候可以乘凉喝茶,可以一起看数星星,殷梨亭知道,从小家庭的不完美她,最期待这样平凡的小幸福,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给她,也一直以为自己能够给她的。
“都怪我。”一拳狠狠砸在树上,鲜血洇洇流出,一滴一滴染红了地上枯黄的草,不仅手在滴血,心也在滴血。
“自责无用,找到人才是真的。”张松溪这一生都没有体会过这种深切的痛楚,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种怎样的感觉,可是他却深切的知道这种感觉太折磨人,就像当初五弟得知弟妹是致残三哥的□□时无法接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