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需要。”
他很平静地说,仿佛一生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平静过,仿佛一生都在寻找这平静的片刻。
“让我安静。”
通向地狱的马车摇动不停,马蹄踏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发出了隆隆的回响。他再度把目光放到窗外,像是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其他值得注目的事物。白色的雪原让曾经有过的回忆,变得模模糊糊,像是虚幻的。
律师依旧不放弃,大声地说,“你就这么想去死吗?!即使你根本没有杀人……”
“没关系。”
“不,当然有关系,你为什么对自己的生命如此轻忽——”
“这件事,”他打断对方,说,“我不在意。”
不需要去在意。
因为,“他”已经死了呀。
无法从记忆里找到的死者,那个没法宣泄的名字让梦和真实的界限摇摇欲坠,让他无法自制地悲从中来。
即使这只是个梦,却还是悲伤。
是的,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个梦。
却还是无可避免地感到悲伤,甚至拒绝醒过来,宁可注视着一成不变的景色,希望它带走所有疑惑的记忆。
如果一切不是梦?……只要这么一想,就好像被整个地冻结了,痛苦和情感也一齐彻底冰封,像孩子一样,只想蜷缩起来。
这个清晨,他四肢沉重,疲惫不堪地醒来。梦中的一切都已忘记,十年来第一次,泪水沾湿了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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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子,汝今晚若再爽约,别怪吾冲去问周齐要人。……用何理由?哼,汝说呢?”
推门进来的一刹那,听见顶头上司冷冰冰、阴恻恻地对着电话吐出这样的台词,穆仙凤就为自己的莽撞后悔了。好在龙宿通话的对象一贯能够化戾气为祥和,在那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立刻让龙老板的脸色阴转多云,并向多云见晴发展。
瞥了她一眼,龙宿示意关上门,拿着手机把椅子转了半圈,又低声跟剑子嘀咕了几句,这才关上电话转回来:“和宇声谈的有进展?”
穆仙凤摇摇头,“吞佛童子很难缠,一直咬死技术入股比例和管理层变动要由他们掌握。”
“不难缠就不会让你带上桐文,”龙宿想了想,“宇声第一期的投资商是恒瑞,这样吧,你让花伴月有空去认识下。”
“可是恒瑞只拿到他们15%的股权。”这个份额实在左右不了被投资人的意向。
“不用他们帮什么忙,”龙宿微微一笑,“基金的运作模式大同小异,钱就是他们最大的武器,不见兔子怎会撒鹰,他们的全期投资款现在不可能都到位了。”
穆仙凤若有所悟:“您是说,宇声现在资金链有问题,我懂了……可是会不会打草惊蛇?”他们能给的,恒瑞自然也能给,在业内看来,以盈利为第一目标的基金只怕比吃人不吐骨头的UI亲切十倍。
“若是资金链没有问题,何必找我?吞佛童子可不是一个喜欢跟人合作的人。”龙宿对这个弟子身份的秘书比别人向来耐心些,“恒瑞原本的投资领域是轻工业,宇声只是进入游戏产业的试水,如果有适合的理由,他们不会恋栈。”
见她还是不解,龙宿叹一声气,直接提示,“恒瑞董事会内部一直不很太平。”这下穆仙凤彻底明白了,龙宿又说,“让花伴月去找周齐,他跟恒瑞董事长的儿子关系不错。”
都说的这么明白,穆仙凤再不懂,就白做了龙宿这么多年的秘书,她甜甜一笑,大方地承认:“我还需要多多磨练,多谢总经理提点。”
怎么忽然间凤儿说话也一路向剑子靠拢了?对这个亦弟子亦家人的助手,龙宿向来宽待,挥了挥手想让她出去别贫了,忽地又停住:“我记得桐文是S大政法毕业,比你大一届?”
这是哪一出?穆仙凤下意识回了句“嗯”,倒不好出去了,心里一算,摇头,“桐文大我两届。”
龙宿长眉一挑,像是在说果然如此:“不计跳级,我应该比你大六届。算算倒是差不多……哼。”冷哼出声,不怒自威,穆仙凤忍不住揣测谁又得罪这位了,就听龙宿说:“昨天管中和给我打过电话。”
虽然一年没打交道,恶劣的印象倒是如若昨天,穆仙凤立刻把这名字记了起来,“时讯传媒的技术总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