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此时,剑子总算想起来了:其实……今天他不需要上班,完全可以不用这么早醒……可惜,不多的睡意已被龙宿的大特写吹到了天边,一惊一乍后心脏还在维持高速跳动。继续挺尸三分钟以后,悲哀地认识到自己不可能再度入睡这个事实,剑子只能自认倒霉,掀开被子起床穿衣。
从洗漱完毕到出门只花了十分钟,沿小区慢跑完三圈,又到小花园的社区活动场地打了几遍拳,收获大爷大妈们对运动青年的赞美若干,最后携豆花油条早报满载归来。等到洗完澡,距离起床时正好一小时过去,边吃早饭边看完报纸,时钟指向八点。若按上班的行程,他就该整理衣装,带上电脑包准备出门了。……如此种种工作大半年养成的强迫症生物钟,再对比学校时代睡觉睡到自然醒的神仙日子,真是一阵一阵往事不要再提的心酸。
进卧室找外出的衣服,看见龙某人睡得香甜无比,不由得恶向胆边生,眼珠一转就伸出手去推他,想把人闹醒。剑子不知道,自己的心态和某晚的龙宿简直如出一辙——所谓“不患寡患不均”,所谓“我日子不好过,也要让你不好过”,所谓和一个人呆久了行为就会接近同一层次……无非如此。
被他一推,龙宿很自然地转个身,继续睡。剑子不屈不挠,龙宿也从善如流地转到另一边,如此三番两次,龙宿都睡得雷打不动,从头到尾除了说句“麦闹”,连眼都不带睁的。
——活生生的觉皇啊!
剑子仙迹第一次对疏楼龙宿感到了由衷的敬佩……
鉴于对手的实力深不可测,幼稚的扰民行为被迫终止。说也奇怪,之前龙宿借住过几次,都不曾赖过床,只要他起床不久就会醒来,睡到这么沉,真不知道昨天熬到了几点。剑子摇摇头穿好衣服,带着一大堆要办的杂事出门去了。
龙宿醒来的时候指针正到九点,瞅了下闹钟,同时不意外地发现另一半的床空了,屋内一片安静,剑子似乎出了门。意识到这点以后,龙大爷立刻没有心理负担地——开始睡回笼觉。他本来就低血压,又属于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懒人一群。几个月来,为了能有时间和剑子聊天下棋,每天坚持在十点前到达公司处理文件,勤勉到破表,惊得穆仙凤差点去请心理医生。
再度清醒已经是十点多,心满意足地打量完钟面的数字,龙宿这才肯起床。先打了电话给得力万能秘书,再打开电脑视频财经新闻,然后去浴室洗漱。出来看到桌上放着一份豆花油条,还有剑子的便签,说出去办事了,如果龙宿要回家收拾东西那就下午火车站见。
寥寥几笔硬笔草书,字迹龙飞凤舞煞是漂亮,龙宿边吃着爱心早饭,边十分遗憾剑子本人不在面前——失去了一个用华丽词藻赞美心上人的机会。至于他的赞美十有八九都会被当事人无视,早饭里有没有爱心这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当然被龙大爷彻底无视了。
等到诸事底定,剑子带着一大包零食回到家里,忽然见到门口放着个漂亮的格纹行李箱,桌上早已摆好了饭菜——四菜一汤,标准的龙宿手笔。而他以为已经回家了的龙宿本人,则抱了手提窝在沙发上的白毛毯上,姿态要多慵懒就有多慵懒,要多随意就有多随意。直到坐到桌边开始吃饭,剑子还有些回味不过来的别扭——此地分明是他的蜗居,为何龙某人却生生待出了一种自个儿家的气场?……对了,那白毛毯是怎么回事!
怒而问之,龙宿轻飘飘回:“吾让人买的,靠起来比较舒服。”剑子头上青筋一阵乱冒,正想捍卫自己家的纯洁性,前者又状似不经意地加了一句:“剑子,那也是汝之朋友?”
随龙宿目光扭头向相框,剑子忘记了上一秒要说的话。他开始想点头,又停住,凝视了几秒,才慢慢地回答:“不,这是我的兄弟。”
“兄弟”——温柔的,悲伤的,留恋的……无法置疑的情感,就那么强烈地从短短的两个字里散发出来,毫无遮掩。剑子的眼神穿过了相框,仿佛在缅怀,银紫色长眉一动,龙宿仿佛明白了什么。
就这样发了好一阵呆,剑子才收回视线,也懒得去追究他的自作主张,只是提醒了一下:“最好别带旅行箱,山上拖动不方便,换成背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