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子心不在焉地开了门,直到灯光泄出,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
不请自来的龙宿斜躺在沙发的白毛毯上,崭新的42寸液晶电视上奎爷砍得美杜莎血花四溅。
发现屋主愣在门外,从擅自入室上升到擅自改装的龙大爷丝毫没有愧疚感,一副和烦恼绝缘的死有钱人做派,扭头抱怨:“汝回来的好晚。”
不知道是因为室内的温暖,抑或是这句话?一整个晚上跌宕起伏的心情蓦地平静下来,又很意外地变得飞扬,他顺手带上门,“哈,我的陋室变得这般热闹,险险以为走错,看来这一次可要多‘谢’你了,好友。”
龙宿笑得很没心没肺:“要谢吾嘛……汝以身相许如何?”
“好啊。”剑子八分和蔼九分温良地回答,脸上带着十分笑意。
第26章 Act 26.0
所谓的聪明人,就是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找到适当的应对。剑子话说完,龙宿连眉毛都没动一根,面不改色地把游戏切到暂停,向后一靠,朝他似笑非笑地勾了勾手指,“吾在此处,爱卿还在等什么?”
看他一副坐看后宫三千的帝王姿态,剑子一阵恶寒,忍不住抚额:“龙宿,你最近时时弄错剧本情境。虽不想说,但这就是所谓的人到一定年龄就无能的写照吗?”
“吾正当盛年,韶华尚好,汝多虑了。倒是好友比吾年长不少,又向来严肃不阿,易招衰老啊。”龙宿哈哈一笑,洒脱地挥手,正是从头向下看,风流往下走,从脚往头看,嚣张向上走。剑子毫不怀疑,给龙宿面镜子,他怕是要自我欣赏得意洋洋地转上两圈才肯罢休。
“相差几个月便是年长不少,儒门尊老敬贤的风范,领教了。”换拖鞋,拿扫帚,收拾被送电视的人弄得凌乱的屋子,剑子开始清理着乱七八糟的客厅,相杀的冲动在心中不可遏制地升腾……
那边龙宿笑意盈盈不知死活,“放心吧,汝既答应以身相许,吾自然不离不弃,绝不会嫌好友太老。”
咯哒一声,剑子捏紧了拖把柄——谁说男人不在意年龄?!“……特地到我家来做装修,就是为了看我抓狂?”
“非也,是为了让汝投怀送抱更方便,”话刚落,对面就射过来“YY太多伤身体”的怜悯目光,龙宿咳嗽一声,从善如流,“咳,当然,反过来也不是不可以……”
想象了下自己小鸟依人,或者龙宿投怀送抱的样子,剑子就被吓得笑出了声:“龙宿,你讲冷笑话的水平进步了。”
“山不来就吾,只好吾去就山,也是无奈啊。”
没戳破那层窗户纸以前剑子就受不了龙宿偶尔的调戏,戳破之后更是各种地感受到彼此脸皮厚度的差异,剑子叹气,“免了,我消受不起这份华丽无双的大礼。”
话到这里,剑子心头一动,忽然想起自己才是今晚恶意玩笑的源头。对他的那句话,龙宿既没有反应也没有反驳,只是四两拨千斤地轻轻用玩笑推开了。他愣了愣,忍不住微抬双眸,不偏不倚,正正和龙宿的目光对上了——
那是很短很短的一刹那,剑子立刻就像往常一样,不自然地硬生生避开了眼。
那也是很长很长的一秒钟,因为剑子立刻就明白,这些玩笑和调侃,都只是龙宿的一种体贴。
想要隐藏的悲伤和不快,都被看穿了。
然后,虽然知道了,却没有安慰,也没有追问,只是和平常一样,开着不合时宜的玩笑,直到笑与怒将他彻底拉出阴霾。
紧紧抿住嘴唇,剑子极力控制自己不颤抖。很快他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因为,在不停颤抖的,是他的心脏。不能自已的恼怒让剑子死命瞪着地板的木纹,顺便发现了一条被拖出的长长白划痕。想到房东太太的斤斤计较和尖酸刻薄,心悸立刻不药而愈,“喂,龙宿,地板上的痕迹是搬电视弄出来的吗?”
看了眼恢复自如,再看不出动摇的剑子,龙宿一阵感慨。剑子这种任何时候都能聚焦现实的能力实在强大到了一定程度,绝对是一切浪漫的大敌。顺着观察了下那道深深的痕迹,似乎是有些……严重?
“咳,明日吾让人重装一遍地板好了。”
剑子对龙宿这种动辄就撒钱的大爷做派早已免疫,反正他也没想着龙宿能给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案:“明天试试打蜡护理有没有用吧……”如果没用,也只好做好迎接房东太太高八度尖叫,顺带赔款道歉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