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平常几倍的观察力迅速观察果戈理的状况。
面颊发红,喝酒了。果戈理刚出门时的心情不佳,原本应该再多坐一会儿的。但是露天咖啡馆的温度不高,他可能待不住吧。不……
洞然的视线在睫羽间细微移动着。
塔的咖啡馆已经安装过保暖设施,不然无法在莫斯科这种天气里常年营业。应该是有人打扰了他独饮的缘故。果戈理低落的时候不会轻易理会旁人,除非那人说的话勾起了他的兴趣。
兴趣……
嗅到空气中某种微妙的、昂贵的酒的气息,陀思妥耶夫斯基心底有了答案。
“……那儿真是够冷的。您们俩见面实在有缘,”他装作和果戈理拥有通感,微笑着,“刚才那位和您聊天的是我的老朋友,有时间咱们去宅邸拜访一下?”
“不了不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警惕地瞅着对方。生怕对方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来,不过果戈理没有说,“一聊顶终生嘛。”果戈理的笑容充满感染力。“我看他也聊得够腻了。”
果戈理来回瞅着别林斯基和高级向导。
“我记得为萨里昂先生之前不在本部,药剂运输的时候就差您的签字,可耽误不少事。前不久的医疗事故您知道吧,就——差这么点药呦。”
房间内才消散的尴尬气氛重新开始出现。
果戈理的问话并不是一种提问,而是变相的指责。
别林斯基略扬高眉头。从来都是他指挥别人,这个低级别的向导却企图责问他。
“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我看我们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吧。”
“我怎么啦。”
“四天前您有入狱记录,奇妙的事情是,它就和您的前几次记录一样,不久就被汇报成数据统计的错误。请问一句,”别林斯基一字一句慢慢地审问他。“当时的您是在地下室呢,还是在别的地方?”
笑容像太阳一样挂在果戈理的脸上。
他睁大含着惊讶色彩的双眼。
“您让我找回四天前的记忆?这不是开玩笑嘛!您还是问问我前一秒、前十秒做了什么事吧。”
“回答我的问题,士兵。”
“您知道我总是被推进手术室里,被那些乱七八糟的管子提取什么……什么……什么来着,费佳?”
陀思妥耶夫斯基没回应他。在回应的话会显出两人思维不通。
果戈理自问自答,他一拍掌:“对,就是血液样本。”
别林斯基倏地沉下脸。
——血液样本?
这种信息一般哨兵是不知道的。只有高层人员和科技组了解士兵身份的秘密。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身后的高级向导。
难道他们两人之间真的保持着思维链接?
果戈理不知道这两人内心丰富的思考。但他打开房门,鞠躬做了个“请”的动作。别林斯基停下猜疑,露出明显被冒犯到的表情。
“什么意思。”
果戈理挠挠头。
“抱歉,那什么样本的事情毕竟也归不到我们家费佳的头上嘛。您看,我家向导身体不好,天都忙一上午了,加班什么的还请高抬贵手啦——您请回吧。”
真敢说。陀思妥耶夫斯基把微笑隐在闭成线的嘴唇里。
别林斯基走过去,手杖挡在果戈理和门之间。
身为一位塔的“老家伙”,连高级向导陀思妥耶夫斯基本人,都明显敬他几分。果戈理却如此失礼,他一杖直击在果戈理的小腿,把对方敲得“诶呦”地歪了一个夸张的趔趄。
“口气倒是不小。”
他傲然地望着果戈理。“既然如此,我就直接问了。您们这种不正当关系到底维持多久了?”
我们?哨兵正在单脚跳着揉腿,他愣了一下。
“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都是正当的啊。”
“您说您们是正当的,塔的系统却显示证件不足。”
“我就是他的伴侣嘛!这还要什么证件。”
“我想也是,”别林斯基无动于衷地说,“那您二位是什么时候结合的?”
果戈理看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眼。
后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哦,我记不住了。”果戈理说。“我记性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