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哥,绳索给我!”翠羽儿来到陡崖,回身找徐伯人,“这次轮到我先上去了。”
徐伯人疾行几步,将藤条结成的绳索递过去,看着翠羽儿结在腰间——忽然涌上一种奇异感觉!
心神甫动,猛回头的时候听得枯枝断裂,倏然间断裂声大作,夹着辛此西瓜两声惊呼!
徐伯人暗道不好,冲过去——为时已晚,不见两人,只惊呼声久久不绝。
翠羽儿亦吃惊掠回:“怎么——怎么会这样!”
地面上,积雪层下,老枝落叶之间,多出一道狭长的沟!
这沟约摸丈把长,二尺余宽,犹如一道伤疤,割裂大地,又像一只细长眼睛,讥嘲觑着他俩。
往下望去,初时昏暗,再下面却渐渐云缠雾绕一片,与四周云雾一般无二。
这沟竟是无底的。
“辛此——”翠羽儿凑近,俯身大声呼喊。
无人应,只余阵阵回声。
“这可怎么……”她刚直起身,忽地“喀喇”脚下一空,不由自主向下便坠,吓得惊叫——还好,旁边及时伸过一只手,捉住她手臂一带,“后退!”徐伯人低喝,一退丈余。
——那沟又宽了一些。
徐伯人放开手,重新掠近,绕沟疾走一圈,足尖不断前探,又向周围小心走出一丈五六方圆,而后回到沟旁,再细细看了一看,方轻喟道:“这不是沟,是两座山峰连结之处。”
“什么意思?”翠羽儿心头还在突突乱跳。
徐伯人沉声道:“这里三丈之外全是深渊,一连串绝壁便是山脊,我们沿着绝壁而上,到了峰顶——峰顶与另一座孤峰成‘入’字形,相互靠得极近,多年老树枯藤将两峰之间空隙完全覆盖,再加积雪,望去即成一体。今日被你我二人先后踩踏,枯枝虽然承受得住,也略有松动,而后辛此背着西瓜,两人重量加在一起,又不会轻身功夫,所以……”未再说下去。
翠羽儿不禁一惊,离那深壑再远几步:“你是说,他们……坠入深渊了?”
徐伯人点头:“是的。”
“那……我们怎么办?”翠羽儿有些慌乱。
徐伯人冷静地笑了笑:“放心,我还有一个很好的办法。”他走近翠羽儿。
朔风中,翠羽儿因方才遇一次险,气未喘匀,香腮泛红,如同白玉池中绽开两朵粉色芙蓉。
徐伯人声色不动:“翠姑娘,怕是要委屈你一下。”霍地出手!
翠羽儿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动弹不得。
“你、你要干什么?”急忙问。
徐伯人从自己颈上摘下一枚玛瑙坠子,红润可爱而又光洁古朴。
他声音依然沉静如寒潭秋水:“翠姑娘,日后你若遇上柳,把这给他。”将这坠子挂在翠羽儿胸前。
“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我可能回不来而已。”徐伯人说话间向沟壑走去。
“徐大哥,你不会想——”翠羽儿还未说完,已见徐伯人一纵身,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翠羽儿惊呆,过了一刻才仿佛听见些声音。
平素温和冷静的徐伯人,平时沉着稳重的徐伯人,竟会作出如此狂热近乎送死的举动?
明明是一条没有路的路,他还要走!?
江湖人的举动,果然都很特别,甚至,很傻。但是,既然决定当个江湖人,一些事情就必须要做,做到底!
——哪怕不归。
红润的玛瑙坠好像温热,还带着徐伯人的体温。
翠羽儿脑海里,一霎时转了千百个念头: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不多时,穴道自解——徐伯人未用太多力道,但翠羽儿还是一动不动。
朔风猎猎作响,周围仿佛更暗,云雾更浓。
许久——翠羽儿突然狠狠跺了跺足,咬着牙道:“姓柳的,姑奶奶作鬼也饶不了你!”
她急奔,竟然,也,跳了下去!
——我的运气一向很好,这次,就再赌一回!
身旁白茫茫一片,只知自己下坠,不知落向何处。
翠羽儿最后的记忆是一阵淡淡的虚无缥缈的香气。
这一天,七月初五。
同日,一个人的胸口仿佛被刺了深深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