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早问明小柳师父埋骨的、楚妃妃所居之别院,一旦有气力走动,便赶了来。孰料已经人去屋空。
距杀死沈宾那日,已经过了两天。连着两个上午都是滂沱大雨,而今天一早便万里无云。
想一想,屋中没有泥水痕迹,水仙搬走时定然未下过雨,但此后雨水将车马痕冲刷得一干二净,哪里去寻?
徐伯人,双眼直勾勾茫然盯着面前湿漉漉泥土,出神。
坑深将近三尺,他坐在里面,身体贴着泥土,凉沁沁冷冰冰,纵阳光普照当头,又如何暖得了全身?
自辰时来到此地,未时开始出神,一直日影渐斜:申初、申正、申末,酉初、酉正、酉末。
身上更凉了。
“要是小柳在,或许立刻就能拿出主意。”小柳昨夜离开,说是再要试试走夜路的感觉。
小柳闲不住、也不喜欢闲下来,自己呢?怎样才能找到师父?发呆绝不是一个好法子,但是应该怎么办?
徐伯人木木地想着,忽然心脏抽了一下——外面有脚步声?而且……奔向这里!?
恍然回神,呼唤声已传了来:“爹爹、哥哥、我身后有坏人!快来啊!”清脆悦耳但惊恐着急,好像离自己很远。
徐伯人就觉心跳又快了,头也开始疼。越过挖出的泥土堆,循声望去,视线中,一少女发髻凌乱、娇喘吁吁奔来,闯进这门扇大开的院落,跑到屋里去。
她立即发觉这里是间空房,一愣,马上退出:“啊——”
院门口,一个汉子懒洋洋倚门而立,封住了来路,涎笑:“妹子,这招可不灵啊。如今你再逃也没有用,还是乖乖听话,跟了我吧……嘿嘿,我知道了,你是怕车子停在林中被人撞见,打扰你我好事,所以挑了这么个好地方,咱俩可以尽情快活……嘿嘿……”一壁说,一壁大张双手,向着屋檐下惊惶恐惧的少女凑了过去。
少女花容失色,欲往外奔逃,无奈去路都被汉子挡住,又被汉子一把扯过,压在墙壁上:“来,妹子,先让我香一个……唉哟!”嘴唇未碰到少女,脸上变色。
——少女的小手,正用力掐在汉子肋下。
“小妞,有种!”汉子大怒,拽住少女手腕,咬牙切齿,“敬酒不吃吃罚酒,反了你咧!看你还有什么能耐?”反手就拧。
少女神色痛楚,咬紧了下唇,拼命挣扎,可惜力量悬殊,无论如何也脱身不得,另一只手亦被汉子抓过。汉子将少女双手,用自己一只大掌攥住了,空着的手掌就要撕开少女衣襟。
——未注意,少女眼中神情变了,汉子正得意时——砰!
后脑重重一击,还没明白过来,已经倒地。
少女双手掩着衣襟,尚有盈眶的泪,但多了种错愕之色。
她,分明,看见另一个“自己”!
眉修长,双眼清澈、鼻瘦削、一张端正薄唇……这、这……虽脸上多几处泥渍,仍可一眼看出——对方面容与己竟有七八分相似!
少女完全呆住。
徐伯人敲昏汉子的花锄还举在半空,忘了放下,诧异不比少女小:面前的女孩白衣戴孝,未施脂粉,比自己眉毛弯些鼻子小些唇红润些面颊丰腴些……仔细看时确有不同,但一眼之下……差不太多呵,简直一模一样——怎么回事?
惊愕。
两人在惊愕中对视片刻,还是少女省觉,忙将目光一低,敛衽下拜:“小女子徐仲雨,谢过大哥救命之恩!”——也姓徐?不会这么巧吧!
见她拜倒,徐伯人到有些慌乱:“姑娘,徐姑娘……快起来,你没事吧……”说到这里就打住,不知接下来讲什么好,整个人愣愣站在那里,盯着自己手上花锄。
徐仲雨看来柔弱,在经历方才虚惊之后,反而很快平静下来,见他这样,不禁噗哧一笑:“恩人,不知如何称呼?”——许是搭救之人相貌与自己太过相似,一时忘记不快。
“哦……我……也姓徐,徐伯人。”徐伯人忽然想起什么,道;“他昏过去了,姑娘要送官还是如何处置?”面对仲雨,就觉心跳急促,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头疼。
是伤口未愈,又“近色”的缘故,剑刀戾性开始发作么?一想到剑刀,徐伯人认真凛起心神,望向仲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