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人恍然下午奇怪的感觉,屋子果然有人进去过。
叶亦香沉下脸:“人家若存心害你,你胸口那一记伤痕就不会故意偏开巨阙穴了。将你击倒后没杀你、没捆着你、没找人看你,分明放你自行离开。徐少侠半路遇上我,主动相助,照顾我看不见,甚至故意放重脚步声,思虑周全。况且方才听他谈吐沉着得体,心胸坦荡,大概早已认出我有功夫,却又毫不设防。这般厚道之人似有难言之隐,你怎可以一言断定人家必是淫贼?”
一顿话训得齐岷方涨红了脸:“我、我……”“我”了两声却接不下去了。
徐伯人忙劝道:“叶大侠,齐少侠是番好意,实在是我的举动太过奇怪,难免生疑,也是情理之中。我当时情急发出手刀,也是误打误撞,能勉强从齐少侠剑影中逃得性命,已经不易,至于认定叶大侠乃非常之人,还是叶大侠的疏忽,被我窥到。”
“哦?”叶亦香兴致勃勃听着,“岷方,你给他清理伤口,一边再说。”
“不敢有劳。”徐伯人忙道。
齐岷方虽然粗鲁,还是走过,咕哝:“你要不是淫贼,怎么会晚上去绣楼?”解下腰间葫芦,“先给你上点药酒,有点疼,忍一忍。”
徐伯人推辞不过,只得褪去左半边衣衫,齐岷方一见他身上尽是伤痂未落,“你怎么有这么多道伤?跟人大家,还是拼命?”不由吃了一惊。
徐伯人笑容颇有些苦涩:“我也没有办法——麻烦你倒药酒罢。”解开包扎。
齐岷方小心地将药酒滴在伤处,徐伯人皱了皱眉,继续未完的话:“叶大侠问我能否把手放在我肩上的时候,已经抬手摸了过去。”
“没错。”叶亦香道。
徐伯人道:“但之前是我的手握着叶大侠的手,叶大侠抽回手不着痕迹,实在高明,但就因为手法高明,我才觉得不同寻常。”说罢,一笑。
“厉害、厉害!不知少侠年纪多大?”叶亦香呵呵笑道。
“十五岁。”徐伯人回答。
“咦?和我同岁。”齐岷方插嘴。
叶亦香道:“人家功夫涵养比你强多了。”
齐岷方道:“从今以后,徒儿定然比以前更加苦练师父传授的武艺!”
“不,我说的不是武艺功夫,是心中功夫。”叶亦香正色道。
“心中功夫?”
叶亦香神情严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高手之外有高手,每一门武功必定有对阵破解的武功。没有功夫可以无敌于天下!但是,人有敌,心无敌。心正、心仁、心有道,才是真功夫。最高境界的功夫!心性的功夫,才是无敌!——武艺只是皮毛,只是‘器’,你要修持的心性,才是形而上的‘道’,才是功夫!”
齐岷方听得愣了。
徐伯人眉尖一挑,却就地躬身拜倒:“谨受教!”
叶亦香赶忙扶起他:“徐少侠天资聪颖,怕是早已悟到这一点了。”
“不敢、不敢。”
叶亦香饶有兴味地道:“我检查岷方的伤,你这记‘手刀’既像少林伏魔刀的刀路,末尾又像江南温情刀的刀意。徐少侠武艺极佳,心境又好,不知尊师是哪位?”
徐伯人恭敬答道:“家师姓刁,讳一个‘庆’字,不知叶大侠是否听说过。”
“中原第一刀手?!真是失敬。”叶亦香向往地道,“我与刁大侠无缘相见,心里却神交许久——他近来可好?”
徐伯人声音一低:“家师已经不在了。”因此他见叶齐师徒二人时,才会羡慕。
叶亦香一怔,立刻道:“对不起。”
徐伯人淡淡地道:“已过去了,没什么——多谢齐少侠。”齐岷方给他重新包扎完伤口,惊奇道:“你是‘中原第一刀手’的徒弟?你的刀呢?我一直没看见你出刀。”
徐伯人道:“这刀一出鞘,无血不归,就在我肩上。”
叶亦香动容道:“传说中,尊师的刀也一向如此。”
“就是此刀。”
徐伯人打开包裹取出带鞘剑刀,齐岷方先叫道:“这不是一把剑么?”
“剑刀。”徐伯人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