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小柳轻声道:“再过一会儿,看明白下手。有我呢。”
西瓜看看小柳神色,只好作罢。
他相信“老大”。
那个人打得累了,停手走开,另一少爷装束的公子哥儿大摇大摆走上。
挽起袖子,指戟大骂道:“他爷爷的,你娶了四个都行,就不许我逛窑子,算什么老子?!少爷今儿个消消气——”一巴掌掴去!
紧接着,拳落如雨,公子哥儿还不解气,抄起鞭子就抡!
蘸水的鞭子,一下,又一下!
那人结结实实挨了二三十鞭。
可他没还手!更不招架!!也不□□!!!
他只是在鞭雨中,踉跄着,承受着。
西瓜实在看不下去,见小柳还不发话,一拉椅子站起来就要跃下去。
——他,还有小柳,以及在场所有人,便在此刻,听见一个声音。
一个圆润如露珠,悦耳似银铃,清爽得好像三伏天一碗冰镇莲子百合绿豆汤的声音。
那声音只叫出两个字:“住手!”
却让人搞不懂这普普通通的两个字怎么可以说得那么好听。
再看院子里,已经多出一个人——不,那是……天上的云!
一片绿云,恰似绿柳依依,又如春水滟滟,一霎时,昏黑的院落仿佛亮了一亮,众人眼中也随着亮了一亮!
——好美的少女!
她的眉眼,她的口鼻,无一不那么小巧俏皮,又透着水灵劲儿,配着一张因生气而更加白里透红的面孔,两条乌油油的长发辫,不是美女,难道是天仙?
所有人——几乎所有人——都被她的美所震撼,以至没察觉,这位少女怎么进的院子,怎么拦在公子哥儿前面,还有,一线白光闪过。
而白光闪过后,公子哥儿手里的鞭断成两截。
天色已暗,灯火也不十分明亮,公子哥儿望着姣好而薄怒的面庞,惊为天人,不但忘了动作,呼吸也顿住。
少女却没工夫和他说话,靠近被打之人,柔声道:“伤到哪里了?痛吧,我看看好么?”
那人愣愣地,毫无反应。
少女不顾男女之嫌,伸手主动解开——干脆撕开那人衣襟,挺括的秀眉立刻剔起来:“这么多伤!”她从腰间取出金创药,极尽轻柔地涂抹在新伤旧痕上:已结疤的、未收口的、化脓的、刚长好又崩裂的、血淋淋绽开的、青紫肿胀的……简直就是密密麻麻一张网!
那人,好久,唇角牵动一下,仿佛刚刚回过神来,然而依旧麻木的眼神。
显然他早已习惯这种痛苦,这种屈辱,几个钱就把身体和尊严卖掉的屈辱。
金创药用罄,那人的伤还有一大片没有涂抹。少女直起身子,向公子哥儿、向全酒楼的食客,大声道:“不许你们再折磨他!”
公子哥儿哪里会听这样一个弱女子的话?笑嘻嘻道:“哟,小妹妹,不打他也行,你就陪大爷玩……”
“啪”!
话音未落,脸上已成“五指山”。
随后,一道银光飞起。
一柄雪亮雪亮的剑,就抵在公子哥儿颈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本该用来拈花握笔刺绣吹弹的,此时稳稳持剑。若非一巴掌加上这冰冷锋利的剑锋吻着咽喉,公子哥儿怕是还会说上半天没边儿的话,不过现下已经战战兢兢了。
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女,却英风逼人:“你想说什么?有钱有势就可以随便让人受这样的屈辱么——”她话锋一转,又道,“谁出的主意?不老实说我就砸了这店!”
“——这位女侠!这位女侠,您老人家先别着急,千万别急,”敦实略发福的掌柜忙不迭跑来,使劲搓着两手,“这里太乱,请女侠屋里说话……”
少女偏偏不讲面子:“现在,说个清楚!否则——”剑尖已转向掌柜。
“这个……”掌柜的为难四望,出这样的岔子,生意岂不砸了……咦?刚还人声鼎沸的酒楼怎么这么静?
岂止静,人都到哪去了?
“怕事乃人之常情,他们都走了,几位,你们慢慢聊吧。”一个年青人探头笑道。
——好事之徒是不少,年青人身上银票也不少,靠银子说话,大家不走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