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夏的故事_作者:月光船(30)

2018-12-19 月光船

  “没有无果的因,没有无因的果。”他说了这两句,然后催我,“走吧,转世或去当个什么的,小——小兄弟,谢你的好意。”

  “我还是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何转得那么快?

  “别问了。”他挥挥手,“对了,你还不会显形凝神吧,我教给你好啦。”

  学会在阳间显形,能触到阳间东西之后,我回到那间会客室。

  ——其实只要集中注意力,阴阳之间很容易穿行,短途也可瞬间到达。

  “决定好了?”还是那布衣中年人。

  我点一点头:“请问,有没有不让人死的工作?”

  他一愣:“你问得好……进去吧。”

  于是我在阴间作了一名鬼吏。第一任上司竟是幼时启蒙恩师!

  早亡的父母已经转世。

  那两个孩子死于1945年抗日战争。

  李咏仁死于“1967□□”。

  钟兰秀逝于1970年9月15日,一家农户中。

  《沉舟》在我死后就停了。

  飞霜染白了青丝,流光衰老了容颜,岁月弹指间化成缕缕飞烟,我还是那个样子,我还做自己选择的工作,一点也不烦。

  回忆,人世间的回忆,永远只有那么多。

  俞夏紧紧抿着双唇,苦笑,哼起一支歌:

  ——就让秘密永远成为秘密,回忆始终是回忆吧。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直到日落

  身体里的血慢慢冷却

  生命便慢慢离开了人间

  躯壳化成了尘土

  笑容告别双唇

  那个梦也随风而去了

  夕阳那么鲜艳

  诱惑着我的眼泪

  “没有夕阳。”他自言自语,已看见王季礼扶着一个女孩子走来。

  “但是,会有朝霞的。”

  俞夏笑了一下,为自己。

  更为活着的人们。

  12、8

  八、七的续篇·现实

  路灯刚刚熄灭,清晨悄悄来临。

  只有在此时,城市里才感觉得到什么叫“自然”。

  抬头,头顶上一片幽蓝的天,不见月轮,只见无数星星缀在天幕,闪闪烁烁,一如银砂洒落天河。

  往远处去,幽幽蓝色渐渐变淡,变灰,犹如水墨画中淡淡晕染的,是一块块云,大自然无心调和的浓淡相间。

  往东,更远一点,灰色也淡,隐隐透出一种月白的颜色,好似一张尘封已久的白纸,并不发黄,而是落上一点土。

  猛回头,西边,仍微微泛蓝,然而更多的是黑,黑得苍凉。

  路上,车和人都极稀,天地间是又清又冷的风,路面上点点黄叶,尚未完全干枯,踩上去并没有发出咯吱声。

  ——就算干枯了,俞夏走在上面一样不会咯吱作响。

  “来,先暖和一下。”俞夏走上前,抖开一床棉被。

  “蔓莳,谢谢。”王季礼刚要接过——且慢,棉被已经裹在那女孩身上,“喂,我也掉水里了。蔓莳,你能不能再给我一床?”

  “好啊,我的,你要吗?”俞夏笑问,“不比水凉多少。”

  王季礼把“鬼不是不睡觉?”这一句话硬生生吞回去。毕竟,俞夏向来公事公办,私事免谈。

  “算了,给你吧,我还不至于感冒。”女孩忽然开口,“老兄,多谢,害我明天还得去写观察报告,而且还得补衣裳,不过——你游泳技术还不错,谢谢你了啊,也谢谢你。”

  她把棉被给了王季礼,抬起头看了看俞夏:“你好。”

  她的态度非常开朗,脸色因为冷而略略发白,披肩发有点散乱,但高挑秀眉下面,一双丹凤眼炯炯有神,很漂亮。

  “你病了吗?脸色似乎不太好,和我刚才好像看见又突然不见的那张面孔一样!”她可真是快人快语。

  女生观察向来比男生仔细,也敏锐得多,天色并不十分明亮,她却一语惊人。

  大概女生以直觉下定义。

  她说得没错,俞夏脸上绝对是苍白中隐隐透着黑灰色,平常时候一眼还真看不出来。

  俞夏没恼,微微有些惊讶:“哦?小姐,你好,我是他同学,你一定累了,先回去歇歇如何,我们凑巧聚在一起,哪天在一起聊聊?”

  “正有此意。”女孩笑容如阳光明媚,“今天下午,‘梦天堂’,六点,我得好好谢你,你也来吧。”分指王季礼和俞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