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库洛洛也道。
我看他除了因为低烧有些倦怠,确实一派安稳从容,也就不再纠缠,摘了口罩在他微烫的脸颊上重重亲了一口,小声呢喃着:“好好照顾自己。”
“说不定我转头就来陪你了。”飞坦用淡定自嘲的语气道,头也不回地插兜往外走。我戴上口罩跟在他身后往外走,边走还边回头冲库洛洛挥手。
走到楼梯口,飞坦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怎么了?”我小声道。
他隔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没事。”
那工作人员看着我们下楼就急匆匆走了,我和飞坦下到一楼,转过拐角向房间走去,飞坦清了清嗓子,然后突然——
沉闷的咳嗽声从他的口罩下面传出来。
“飞坦?!”我下意识地捂住嘴,压低了惊叫道。
“没事……咳咳咳!”飞坦压了一下没压住,猛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背脊向前拱起不停抖动。
“天呐!”我吓得不轻,神经质地左右看看,好在没人发现,赶忙拖着他的胳膊硬把人拽到了僻静的角落,抓着他焦虑道:“怎么样、怎么样?”
飞坦咳得脸都红了,狭长金眸里水光隐现。他皱着眉,神色骤然阴沉如水,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哂道:“看来我得上去了。”
声音镇定自若,除了惯常的嘲讽,俨然毫不他已经感染的事实当回事儿。
“飞坦!”我急得带出哭腔,抓着他的胳膊不放,眼神闪动,仓皇道:“没事、没人看到!我们不说……”
飞坦看我的眼神有些怜悯。
我话音还没落下,身后已经有狐疑的声音问:“你们为什么站在这里?”
我倏地挺直背脊,僵硬地看了飞坦一眼,镇定地回头道:“抱歉,我们马上回去……”
举着消毒喷壶戴口罩的亲卫队员怀疑地看着我们。
我忙不迭拉着飞坦的胳膊想走,他没动,伴随着若有若无地一声叹息,他低头又咳了两声,憋不住也装不出的那种喑哑。
“这里!这里又发现一个感染者!”身后那人立时紧张地大叫起来。
“飞坦、飞坦……”我紧着嗓子叫起来,抓着他不放。
“别大惊小怪。”他甩掉我的手,反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淡漠而温暖的金眸盯住我:“有点出息。”
呼啦啦的脚步声涌过来,一个霸气沉稳的女中音道:“是谁?”
……大姊。
“我。飞坦。”飞坦很轻松地向我身后举了举手道,顿时被两个戴口罩的家伙夹在中间又保持一定距离,如临大敌。
眼看就要被押送上楼,他犹且回过头来对我道:“回去待着。待不住了就上来。”
我咬着嘴唇,眼巴巴地看着他用眼神将押送者逼退两步,自己从容地走上二楼。
瘟疫爆发第四天,中午,我送走了飞坦。
“莉迪亚。”大姊沉稳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我低着头,像只被老虎逮住的没精打采的小耗子。
“……没事别跑出来添乱。”大姊俨然把火气压了压,沉声斥道。
“……对不起!”我抬不起头,用手揉了揉眼角,悔痛认错。
“再看见你瞎跑,就滚过来给亲卫队帮忙。”大姊威胁道,衣角一扬,虎虎生风地越过我走了,丢下一句不解气地:“小丫头!”
我悄悄在口罩后面吐了吐舌头,抬眼看到空荡荡无人的楼梯,顿时又低落下来,垂头丧气、脚步拖沓地往房间走。
回到房间里,仅剩的侠客、富兰克林、岚烟兄妹和艾里莎,几人都抬头看过来。
少了一半的人,房间里顿时显得空旷阴冷起来。
“飞坦呢?”艾里莎小心问道,轻轻的声音里隐含忧惧。
“飞坦、飞坦也被他们关起来了!”我喘了口气也没憋住,扯着变调的哭腔哽咽道。
“他也感染了?”侠客立刻问道。
“是在外面感染的?你没事?”富兰克林紧接着沉声道。
我倏地抬头看向他们,眼睛里迅速盛满了泪水。
——是、是在说我害得他感染吗?!
“我不知道,可能是吧……”我从喉咙里挤出声音答道,抬起手按住眼睛,眼泪顺着手腕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