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就过去了。”库洛洛几乎和我同步地说道。但随着我们走进房间,他又说起另一件事:“还有一件事……昨天也没告诉你。”
我故作不高兴地挤了挤他,娇声道:“库洛洛你待我不好了!以前什么都和我说……”
“你听我说完吧。”库洛洛叹气,“昨天你没来的时候,我问议会的那个男人,这次的病毒爆发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显然是人为的。他说,议会恢复运转后,已经在第一时间揪出了元凶。”
他说到这里一顿,我立刻追问:“元凶是谁?”
“这次事情会闹这么大,原因有两个:一是有人改进了原始的丹妮卡病毒,以死亡率降低为代价,极大提高病毒的传染性;二是有人组装了我们发现的那种机械乌鸦,在流星街大范围的散播病毒。”库洛洛不急不缓地从头说起,最后给出结论:
“所以始作俑者也有两个,一个是改进病毒的人,据说是从议会研究院叛逃的生物学家;还有一个是组装机械鸟的人,一开始身份不明,只知道是个被大面积烧伤毁容的男人……”
听到“大面积烧伤”时我已经若有所悟,抓紧了库洛洛的手臂。果然他接下来道:“嗯,就像我们之前猜想的那样。那个男人说,他离开十三区时议会已经查出了那人的身份,是前任十一区区长的手下,失踪的机械天才,罗宾博士。”
“真的是他!”我失声道,又立刻打叠精神追问:“那么议会将他抓住了?怎么处置的?!”
库洛洛幽明的黑瞳看着我,道:“处以绞刑,当众。”
“……所以,他死了?”我喃喃着一阵失神,心中长久笼罩的一片阴云倏尔散去,突兀又猝不及防地发生在离我们遥远的地方。我一时如释重负,却又怅然若失。
“他死了。”库洛洛没有嘲笑我的大惊小怪,加重语气肯定道。
久远的那段记忆像积蓄了雷雨的沉云,会淹没我让我窒息。我感觉自己像从前很多次一样跌入其中,却又和之前都不一样地很快挣脱,仿佛进入一个蓝天白云的新世界,神清气爽,举重若轻。
“……我为什么并不觉得开心?”半晌之后,我小声道,疲乏地靠到库洛洛肩膀上。罗宾和那段经历是我们共有的回忆,阴暗压抑挣扎的日子里只有我们相依为命,这让我在情感上比以往更依赖他。
“那你觉得怎样?”库洛洛也在回忆中放轻了声音,揽着我的肩膀问。
“是……彻底摆脱了什么的轻松吧。还有一点……遗憾?”我不确定道。
“遗憾不能亲手扼断他的喉咙。”库洛洛轻声道,音节轻吐间流露出刺骨的杀意,以及淡淡的挥之不去的迷茫。
“无论如何,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加重语气道,“我们向前看。”
“嗯。”库洛洛扬起语调应了一声,略显轻快。
罗宾的事,连同他的生命,都已经永远结束了。而我们还有无比光亮而充满希望的未来。
又一件往事尘埃落定。
仅此而已。
在房间消磨了一上午,大姊留下看守基地的人找上门来,让库洛洛去处理山下得知了艾里莎死讯后愤而闹事的普通人。
说来也巧,来通知我们的恰好是窝金和信长。
——“哟,你们还活着啊?”
——“嗨,你们俩也没死么!”
彼此打了招呼发现都在这场灾难中侥幸留得一命,劫后余生的见面自然欢喜。窝金还是老样子,壮得像一只棕熊,大大咧咧元气饱满;信长倒是比之前消瘦了许多,愈发显得面黄肌瘦,气质一如既往的落魄颓丧。
“下面那些人,大姐说让你去处理。”窝金抱臂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对库洛洛道。他身高得超过两米,样貌桀骜眼神睥睨,若不是事先了解他豪爽的性格,肯定以为他是上门来挑衅的。
“你去看看,拿个主意就行了。”信长补充道,“那些苍蝇嗡嗡地烦死个人,大姐还不让都杀了,简直棘手。”
“和他们说明情况,遣回原来的营地就是。新的物资议会很快就会送来。”库洛洛说着站起来,“走吧,我跟你们去。”
“我也去。”我拉着他的衣袖不放,跟着站起来可怜巴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