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库洛洛不会有事!
我含着泪,哆哆嗦嗦地安慰自己,趴在地上将散了满地的沾着血的日历一张一张拾起,指甲不时失控地刮起一手雪沫。
将日历按顺序收拢在手中,明显可以看出血液是从外面渗透到日历上的,最外面的六月初的几张被整个染透,而越到后面沾血越少。
我试图安慰自己这很可能不是库洛洛的血,但如果他把日历放在衣服里,受伤后血液湿透衣服,再浸湿衣服里的日历,也是有可能的。
他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真恨不得插翅飞到二区!
“你魂不守舍的在想什么?”亚林在餐桌对面道,他伸手拿过我递给他的瓶子,举到我眼前摇晃:“第三次了,我要黑胡椒,不是要盐!”
我心思全不在饭桌上,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餐刀在盘子上划出尖锐的噪音。
“……状态这么差,你家里死人了吗?”亚林收回装有盐的瓶子,刻薄地道。
死!死!死!
他的话像一把尖刀,插|进我混乱的脑海里。
“你不要胡说——!”我失控地尖叫道。
我被自己刺耳的声音吓了一跳,理智瞬间归位,看到对面的亚林眉毛高扬,神色愕然地看着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放下刀叉,拼命对他道歉。
我喉头哽咽,眼泪却流不出来,压抑的情绪翻滚,堵得我从嗓子眼犯起恶心。我死死地捂住嘴。
亚林说话一贯刻薄,家里死人只是一个比喻,毕竟流星街有“家人”存在的尚属少数,他这话多半还是受了外面世界的影响,在流星街甚至算不上难听。
他只是随口一说,谁知恰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刺痛了我。
但我就这样直接在餐桌上尖叫起来,未免太过了。
明明没有确实的消息传来,仅仅只是被血染红的一摞日历,就把我逼成这个样子,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失控。
“你到底怎么回事?真的有家人出事了?”亚林语气平缓地问,甚至还有几分宽和。
我从椅子上跳下来,捂着嘴睁大眼睛看着他,眼角被憋得发烫发红,但情绪却堵在心里,哭不出来。
“对不起,我哥哥、可能……我不知道!”我哽咽,艰难地干涩地道,“你把盘子、留在桌上,等我回来再收。刚才、真对不起……”
我捂着嘴,转身冲了出去。
冲出木屋,外面已经是一片漆黑。
空中又飘起了细雪,冰冷的空气被骤然吸进鼻腔,涌进气管,冻得我从内而外的战栗。我濒临崩盘的、过热的头脑因此得到冷却。
我张大嘴,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外面冰冷刺人的空气,近乎自虐——我迫切地需要以这种粗暴有效的手段让自己冷静下来!
睁大眼睛,我看向前方应该是大海的方向,只有一片全然的漆黑。
海潮声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
我到底还存留了几分理智,没有继续不自量力的跑远,就像我没有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不管不顾地冲到二区去。
我不断告诉自己没事,在头脑里嘶吼,但这无法缓解我的焦虑,担忧和恐惧已然压倒了我。
我太想要拼命地尖叫,歇斯底里、劈裂喉咙的尖叫,唯有以此才能宣泄我几乎决堤的情绪。
我听见自己在脑海里拼命的尖叫,但现实中,我死死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把尖叫扼在里面,喉咙只能发出咯咯的声音,如同垂死之人。
我腿一软,扑倒在雪地上拼命地呕吐起来,仿佛要把灵魂都呕出来。
晚饭食不下咽,我没吃下任何东西,此时只有一开始呕出少许的清水和胃液,之后就是停不下来的干呕。
我跪在雪地里,不断有飘落的冰渣落在脸上、头上,但我的脸却涨红到发烫。无数失控的情绪堵在我的喉咙里,逼迫着我还在不停地干呕,直到能将那些沉重的东西排出来为止。
灼烧般的痛苦沿着我的食道,从胃里腾起,手指痛苦地抓在雪地里,我几乎窒息。
为什么库洛洛不在我的身边?
为什么我不在他的身边?!
他在哪?他在哪?
我看不到他!我找不到他!
我不在他身边!
我帮不了他!
我几乎就要尖叫出声,但不行,即使在这样的崩溃中,我仍在潜意识里牢牢地记得、近乎仇恨地记得,我得保护好我的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