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梅香的好感度顿时翻出去好几番:这姑娘太不容易了,估计从小没少被折磨,但是还能自己跑出来做事,对比一下比自己不知道高到哪里去。既然是一条船上的同志——旺财握拳又握拳,转身回屋了。
没把三姑六婆放在眼里的梅香远远瞅见旺财,后者只吃瓜不说话的举动气得她差点扔下扫帚冲出去指着鼻子骂娘,什么见鬼的淑女形象,劳动人民家的劳动女儿就要敢爱敢恨敢骂人!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反应旺财又出来了,手里提着亦悠一把平时练习用的剑——他们的主人一大早连饭也没吃就跑了,也没说去哪儿——杀气腾腾地朝梅家三人走过来。此情此景引得梅香目瞪口呆,旺财被她瞪得直分心,心想这小丫头瞪人的样子也太好看了点,英雄主义的花花肠子使劲儿往外冒,劈出一剑破空雪光映窗,“这里不欢迎无关的人,快滚!”
梅家的三姑六婆吓得双股战战,她们不知道旺财的底细,见他使剑有模有样还道也是江湖中人。普通老百姓是不敢招惹江湖人的,他们和朝中官吏不一样,不怕坏名声,也不怕被抓,当即拉拉扯扯地往外走,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梅香,生怕自己的眼珠子被挖出来。
她们一走,旺财在梅香的注视下霎时“原形毕露”,小心翼翼收了剑开始挠头,“你别这么看我,我知道挺傻的……但是也不能看你被她们那么为难,我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
梅香在心里默默地打断了他:不,你比当年的金坎子还帅。
9.
既然有那一剑,那么大家的交情也就变得比普通同事更好些。主人亦悠在弈剑听雨阁里名望不低,到处有人找,基本不怎么着家,各种事宜全交给旺财跟梅香二人打理。旺财琢磨自己是个男人,自然该让着梅香,开始抢着干脏活累活。男孩子似乎总这样,得到点保护欲被满足的甜头就开始臆想自己三头六臂——瞧梅香那小胳膊小腿儿,怪可怜的,哪有什么力气干重活?
梅香对旺财这种心思敬谢不敏,倒开始愿意和他多说几句闲话,两个人你扫地来我洗衣,你做饭来我洗碗,时间一长彼此脾性摸得门儿清,家里的古怪亲戚也说到不想再说。旺财痛斥自家爹买童养媳还欺负人家,认为自己也应该弄点辣椒粉回去洒他眼睛,“我爹真是没救了,给我取这名字说是招财气,可连我出来做工都坚决反对,说什么男人就该在家里等着媳妇伺候。我有手有脚,干嘛要人伺候?主人虽然雇了我们来,可也没让我们怎么伺候她,像我爹这样的人,穷得真是有道理!”
“谁说不是,”梅香笑嘻嘻的,眉眼里带点傲气,“我爹娘想拿我去给我哥换童养媳,又说村长家那傻小子‘看上了’我,在屋里偷偷议论,全被我听见了。可我偏不愿听他们的,一个人跑出来。现在全家靠我养活,谁敢说半个不字?那天来的两个人,我是不愿意撕破脸才不理她们——”
“啊?”旺财垮了脸,“我还以为你是害怕才听她们胡言乱语,特地回去拿了主人的剑出来,我可从来没摸过那东西,为了你差点吓死自己!”
“看你这点出息!”梅香笑斥一声,“我才不管,是你自己愿意来帮我出头的。”
“那可不行,你坑我帮你出头连个谢字也没说呢,不说也行,得准备谢礼给我——”
他话没说完,梅香的手绢就扑了他一脸,“好好好,谢礼就谢礼,快说,想要什么?”
旺财被那块喷香的手绢扑得傻眼,直勾勾地盯着梅香看,“荷包!给我绣个荷包就不和你计较了!”
“你!”梅香的小脸腾地红了,磨着牙踩旺财一脚转身就跑,“哼!”
10.
亦悠难得回家一次,忽然觉得家里气氛有点不太对。喊声旺财梅香一个理她的也没有,再一看旺财蹲墙角嘿嘿傻笑也就算了,梅香大小姐竟然坐在廊下做女红……救命,我回家的方式是不是错了!
“干嘛呢?”亦悠悄无声息走到梅香身后突然发问,梅香猝不及防一声惊呼,绣花针刺破指尖凝出一颗血珠,她起身放下手中丝绢含住指尖,模糊不清地说:“主人您回来啦,怎么不出声呀。”
“我一回来就喊你们了,”亦悠哭笑不得,“就是不知道你们少年少女都有些什么心事,一个理我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