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露不能说“这只是一个梦”,因为那就是润玉儿时曾经历过的真实,只是他都忘了而已。
“都过去了,”邝露道:“再苦再痛,也都过去了。”
润玉陡地松开邝露,双手握着她的肩头道:“这不是一场梦对不对?露儿,你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对吗?为什么我会经历这些?是谁在一次一次地拔掉我的龙角?还有我的龙鳞……”
润玉缓缓松开手,往后退开一步,“龙之逆鳞不可触,可那人却如此心狠,断我龙角剔我逆鳞,她是要我死吗?”
“她……她不是要你死,她是为要保全你,不得已为之。”邝露上前一步,见润玉脸上满是茫然无措,与他平时的云淡风清大相径庭,心中骤然一抽,莫名的剧痛从心底深处如水波散开。
但如今润玉这般,她便是心下再不舒服也不能表现出来,只是忍着心脏处的痛感,温和道:“很多事情即便是亲眼所见,也并不一定为实,个人的苦衷,唯有她们自己知道。”
“苦衷,”润玉轻轻点头,“好,既然是有苦衷,那你带我去洞庭湖,让我亲自听一听这苦衷。”
邝露却摇了摇头道:“你的答案并不在洞庭湖,便是去到那里也无用。”
“我不信。”润玉握住她的手,“露儿,你陪我去一趟洞庭湖,此事若不弄个清楚明了,我终日难安。”
邝露微微叹息。
她便是陪润玉去到洞庭湖又能怎样?
他要寻的答案确实早已不在。
“既然你执着,我便陪你前去。”邝露启唇微笑,看着他的目光里有着淡淡的怜惜。
虽然她曾承他一诺,只要他想知道,她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事关他自己,终究还是要亲自去寻答案才是。
从别人口中得知的,也不过是片面之言。
润玉和邝露下到洞庭湖时,偌大的云梦泽荒无人烟,方圆百里不见一人。
站在洞庭湖岸边,润玉看着水天相接的尽头,有强烈的熟悉感在心底犹然滋生。
这里的一景一致都分外熟悉,好像在梦里见过,依稀有感,却又不是那么真切。
“我似乎来过这里。”润玉往前迈出极小的一步,风吹动着水波一层一层涌上他的鞋面,浸湿了他的步履。
邝露站在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的身后,看了看他的侧脸后也将目光眺向微波粼粼的湖面,“这里真美,山水如画,可惜却廖无人烟。”
“廖无人烟?”润玉喃喃,“怎会廖无人烟……”
印象中此处不该如此清冷才是。
可印象中到底应该是怎般的模样?他却又想不起来了。
“这里已经荒凉很久了,”邝露看向他,“你看这湖面,这里的一草一木,分明是许久无人居住所致。”
“真的没人了吗?”润玉转过头看着邝露,墨黑的眸子里竟含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期盼,“这里真的已经没人居住了?”
邝露突然有些不敢直视他的双眸,只得撇开眼道:“是,真的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润玉长而轻地叹出一口气,慢慢转过身,“露儿,我们走吧!”说完,迈步便往前走去,只是那背影满了落寞寂寥。
邝露目光直直落在他的背上,手指紧握成拳后再度松开。
伸手摸上心口所在,邝露微微蹙眉。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心悸的毛病,怎么毫无预兆?
眼见着润玉头也不回地走远,邝露轻声叹息,抬步跟了过去。
洞庭湖回来后分开,好些日子邝露都没能再见到润玉。
这日,邝露刚从百果林回来,就见吟霜迎上前来道:“公主,真人来了,已经等您许久了。”
“爹?”邝露将装着灵果的篮子递给吟霜,疾步走进外殿,果见太巳真人正坐着饮茶,忙道:“爹,您怎么有空来瞧女儿了?”
自蓬澜洲退出朝堂后,太巳真人便不再关注天宫之事,得了空闲便常去西天听佛祖讲经,对她和垣霖自来放心的很,也甚少去干涉她们个人之事。
如今忽然来此,必是有事。
“许久未见,为父也是挂念你,”太巳真人将茶盅放下,招手让邝露坐下,道:“如今朝堂风云变色,为父唯恐露儿深陷其中,因而过来看望,也是要提醒你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