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仙凡有别,邝露只是这般不动声色地走在人群当中,也令来往行人忍不住被她通身的仙气吸引,纷纷停了步子朝她看去。
邝露正想着怎么旁人都对她指指点点的,便见一女子从前方走来,目不转睛地与她擦肩而过,邝露忙一把拽住她道:“锦觅。”
锦觅回头看她,一脸的不解:“你认识我?”
直到两人坐在了锦觅下榻的客栈房间里,锦觅才知道身旁这人是她在天界的挚友。
“这么说,不但你是天上的仙子,就连我也是?”锦觅指着自己的鼻子,完全不敢置信。
“自然。”邝露点头。
锦觅此次下凡只要走完仙人历劫的正常流程“生老病死”四苦即可,加上天帝并未表明他人不得干涉锦觅历劫,因而透露仙人身份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何况若不为锦觅开仙智,便是说了她也记不起来。
“没想到我还是个仙子啊!”锦觅乐滋滋地提壶给邝露倒了盏茶水,“我就说嘛,我这通身的气质,不做仙女也是浪费。不过怎么想想都是划算,在凡间做圣女,死了后还能上天做仙女。”
邝露笑道:“你本就是霜花仙子,下凡只是来历劫而已。”
“不过,你既然能不顾透露身份也要来找我,”锦觅将茶中放在邝露面前,“可是遇到了难解之事?”
邝露惊诧看她,随即弯唇一笑,“无论天上人间,锦觅这心思最是玲珑剔透的。”
“这么说,就是真有事了。”锦觅放下手中忙碌的一切,“你说吧!”
邝露将她与润玉、旭凤的纠葛来龙去脉尽数道出。
等她细细说完,都已过去一个时辰。
锦觅听得极为认真,一直等她说完,才道:“听你这般讲述,我倒觉得,由始至终最可怜的是那位夜神殿下润玉。”
邝露一愣,“为何?”
“他忘却旧忆乃情非得已,非他自己所愿。等他记起旧忆之时你却已然忘情,由始至终他都处在被动之地,无论是天后还是你,都为他定好了他要走的路……这样的人,岂不是可怜?”锦觅道:“至于火神旭凤,我倒赞同你父亲之言,你与他既然不能走到一起,又何必再纠缠,此时不断,将来更伤。”
见邝露沉默不语,锦觅伸手覆在她手背上,“我知道你不愿伤害旭凤,所以迟迟不愿下此决定,可迟疑有时也是一种温柔的伤害,何况……”
邝露抬眼看她,“何况?”
锦觅正色道:“何况你喜欢的其实还是夜神润玉。”
邝露眸子微动,昭然着震惊。
“旁观者清。你我即是挚友,性子定是相近的,想来你平时也并非这等难以决断之人,可又偏偏在对润玉一事上迟疑不定,若是不喜,何须如此?”锦觅看着她道:“你与旭凤之间确实阻碍重重,可遇难时你下意识选择求助于润玉,而未曾想过与旭凤一同面对,这些难道还不能说明你的心意吗?”
邝露心中大惊,锦觅的话如同拨开云雾的一缕清风,拂进了她心底深处。
“你说你喝了忘川水,忘了旧情,”锦觅微微一笑,道:“这句话如咒将你困住。何必执着忘川旧情,你当要问问自己的心,是否已然又对润玉心悦?若是真心喜悦,就断坦然告知润玉,不再折磨他心;也当坦诚面对旭凤,断开这桩无望之情。”
邝露离开客栈之际,锦觅的话还在她心中悬宕,久久不能消散。
“邝露,”锦觅几步追至门口,递给她一把油纸伞,“下雨了,别淋湿了。”
邝露回头看向她,“锦觅,今日一言,犹如醍醐灌顶,令邝露茅塞顿开。”
锦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顿了顿,眼底流露出一丝期盼道:“邝露,你要常常来看我啊!”
“恩。”邝露点头,“一定。”
邝露打开油纸伞走在雨中的街道上,绵绵细雨从天而降,虽不大,却也阻了行人的好兴致,因而偌大的街上仅剩三三两两路人撑伞匆匆而过。
邝露也不知要去哪里,只是现下并不想回到天界。
或许锦觅说的对,她总是犹豫不决担心会伤害旭凤,殊不知这种迟疑也是一种温柔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