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凤眼底的痛苦宛如夜间的浓雾,迅速染开弥漫了他整个眼眸。
邝露不忍多看,将脸撇开之时眼眶已然泛红,却还是狠下心道:“旭凤,是邝露之过,未能陪你走到最后。望你此后清欢无忧,万千岁月,安一世长宁。”
说罢,转身欲走,被旭凤一把握住了手腕。
邝露微微回头看向他,见他眼中已有泪水,心中莫名一痛,在对上他投过来的祈求目光时,轻轻挣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旭凤站在原地看着邝露一步步走向润玉,眼泪终是控制不住落了下来。
邝露直至走到润玉面前,泪水才顺着脸庞滑落。
她能感觉旭凤的视线一直凝在她背上,可她不敢回头,怕回头自己就会心软。
旭凤看了看邝露,又看向润玉,见他正伸了手替邝露温柔拭泪,忍不住弯唇轻笑的同时,含泪转身离去。
“他走了。”润玉轻声道:“你故意以这样决绝的方式与他了断,是盼他不至于太过痛苦,对吗?”
邝露虽没有回答,但她略带惊讶的眼神却已说明了一切。
见邝露眼眶还泛红,有泪花再度显现,润玉叹息着将她抱在怀中,道:“无论你怎样做,他还是会痛苦的。”
旭凤今日之痛,是他曾经恢复记忆后日日夜夜曾受过的。
那些时日他受尽失去邝露的痛苦与煎熬,心碎的疼痛只会比旭凤多。
“我这样责怪他,他一定很伤心了。”邝露叹道:“可我又的确在责怪他,忠义不辨、仁孝不分。天后所做之事他皆都知道,可他到底不能反抗……”
也许是,还未将他逼到该去反抗的位置上。
可她已经等不到那一天了。
她不愿用蓬澜洲来做旭凤成长的代价。
润玉抱紧她,以无声的温柔安慰着她。
幸好,这一世还来得及让她回到自己身边,否则这漫漫长路,他一个人该如何走到最后?
天帝的婚旨一出,天宫各处均为缈玉元君邝露与夜神润玉的婚事积极筹备。
润玉极为看重此次婚礼,命青珩君全程监守,不容出一丝的差错。又命织女以五彩晚霞和玉银鳞为邝露缝制大婚当日要穿的新娘服,八宝阁以各类奇珍异宝赶制玉冠。
并有各仙府送来仙鹤、青红双鸾、青鸟等仙禽,终日在九霄云殿的上空盘旋。
月下仙人虽更喜悦旭凤与邝露的亲事,但如今既然天帝下旨,他也无力更改,便遣了仙童送来姻缘树种在了璇玑宫的院内,树上挂满了姻缘绳,风吹过之际,漫天的红随风飘荡,迷人眼目。
润玉亲自取来灵犀宝纸写下婚帖,命仙侍送到各宫各府。
太巳真人带着一众仙侍到缈玉仙宫时,邝露正坐在秋千架上发呆,一旁的梵龙花树盛开着金光潋滟的花朵,在阳光下散发出夺目的光华。
“露儿。”太巳真人唤道。
“爹爹。”邝露回过神来,忙下了秋千架上前。
“仙上。”跟在太巳真人后面的几名仙侍也忙向她弯腰行礼。
“眼看着即将大婚之人,怎么还这般闷闷不乐的?”太巳真人拉着她走到一旁的桌边坐下。
“并未闷闷不乐,”邝露微微一笑,“不过是想着事情,出了神。”
太巳真人点了点头,心下却了然。
他这个女儿,自来便只会捡好听的话来说,让他宽心。
可他哪里不知道,她现在是少情之人,无论嫁给旭凤还是润玉,对她而言其实并无差别。
那时她不愿听劝离开旭凤,并非有多心悦,只是不愿辜负旭凤的一片真心。
“你能嫁给夜神殿下,为父很是高兴。”太巳真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慈爱道:“你忘了旧情,便是对自己的亲事也不在意,可从前你对夜神殿下之情,为父都看在眼里。如今你能得偿所愿,为父替你高兴,将来若你记起旧情,也只会是高兴。”
“将来……”
邝露顺着他的话语想了想,目光落在太巳真人脸上时,见他眼中笑意着实开心,也不由得弯唇一笑,道:“女儿嫁给润玉,爹爹很高兴?”
“高兴。露儿觅得如意郎君,为父怎能不心喜。”太巳真人道:“亲事定下,诸事皆都明朗,想到从此露儿不必再受情路之苦,为父实在替露儿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