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本能的逃避着这座城堡,他猜得到自己并不像卡拉波斯所说,是个被卡拉波斯捡到的无家可归又忘记了一切的可怜人。他不抵触这个身份,甚至对于这种仅能依靠着卡拉波斯的身份有一种隐秘的喜悦感。可与此同时,他又不受控制的想要接近这座城堡,甚至想要知道,他与这座城堡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关系。
汤姆说不清这种矛盾的心理要如何处理,他甚至无法去问卡拉波斯,因为卡拉波斯同他一样,也陷进了这个泥淖中无法脱身。
而这一刻,汤姆突然不想再逃避了。
他想要知道,那些被遗忘的记忆。
荆棘丛仿佛感受到了汤姆的情绪,密密匝匝的荆棘丛腾出空隙,露出了被尘封许久的大门。
门上的彩绘宛若从未经受过岁月的冲刷,所有的一切还保持着鼎盛时的模样,恍若只要推开那扇大门,就会踏入一场盛大的舞会之中。
汤姆看着那扇犹如是在等着被他推开的城堡大门,深吸一口气推了上去。
岁月并未能从沉睡着的人们身上留下痕迹,汤姆看着那些或坐或躺的人们,莫的想起了卡拉波斯的话——说不定城堡中的时间是静止的。
卡拉波斯,或许比他猜测中的更为了解这座城堡中发生过的事情。
眼前的道路陌生又熟悉,汤姆绕过瘫睡在地上的人们,无需犹豫,凭直觉走向了城堡中的某间房间。
他知道那位王子的房间应该在哪里,没来由的,他就是知道。
城堡中影影憧憧的烛火已燃烧了一个世纪,汤姆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又缩短,最终在一扇门前停下了变化。
半阖的门扉间隐约勒出了一个人的身影,明明是没有任何味道的空气,汤姆却在推门时恍惚间嗅到了木炭燃烧时的烟味。
传说中沉睡着王子的床上是意料之中的空空如也,汤姆——或者说是奥罗尔在踏进城堡的那一刻就隐隐猜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会在这里见到卡拉波斯。
荆棘抽动的沙沙声填满了两人间的沉默,一丝阳光穿透荆棘丛照进窗内,刺的奥罗尔不适的眯了眯眼睛。
沉睡了上百年的城堡似乎正逐渐的被这缕阳光唤醒,卡拉波斯侧脸看着城堡外缓缓退去的荆棘丛,呓语般的又重复了遍他曾问过奥罗尔的问题,“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汤姆’这个名字吗?活力,激情,普通人……”卡拉波斯平静的注视着奥罗尔,道:“我希望你能成为这样的人,可我没有权力决定你的人生。”
仿若是随时将要融进阳光中的露水,卡拉波斯的身影在阳光的笼罩中愈发浅淡,连声音也被从沉睡中醒来的人们的惊呼声盖过。
卡拉波斯看着被钉在了地上般的奥罗尔,强撑着给了奥罗尔一个微笑。“你身上的诅咒应验了,也结束了。你可以去过你的生活了。”
而他给自己偷到的这段宝贵时光,也结束了。
当围在城堡外的荆棘丛在人们惊诧的目光中化为朵朵怒放的蔷薇花时,卡拉波斯消失在了城堡之中,连带着的,还有一个抱住他的腰不松手的奥罗尔。
从高空中坠落的失重感把奥罗尔想说的话都堵回了嗓子眼儿,紧接而来的急速腾空又将奥罗尔落在喷火龙背上后的那点儿安全感冲的七零八落。
空中不时有阴影投下,又迅速的一掠而过。瀑布发出的水声将龙族的鸣叫冲的支离破碎,听起来带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奥罗尔紧抱着卡拉波斯的腰坐在他的身后,望着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耀眼光芒的龙族们,凑到卡拉波斯的耳边问道:“这里是龙之谷?”
热气呼在卡拉波斯的耳侧弄得卡拉波斯往旁躲了躲,奥罗尔不依不饶的贴到卡拉波斯耳旁,因为怕被水声冲淡他的话声而大声问道:“你是怎么把我从沉睡中唤醒的?”
奥罗尔的话声在卡拉波斯的耳中轰鸣,像是被看破了心底最私密的感情,卡拉波斯顾不得想办法把这个本该回到正轨中的王子送回去,就又听奥罗尔大声道:“是这样吗?”
箍在腰间的手臂松开了一只,捧着卡拉波斯的脸向后扭去。
一道彩虹架在瀑布之后又被载着两人的喷火龙穿过。奥罗尔松开被吻的有些气喘的卡拉波斯,看卡拉波斯微红着脸,像个最考究的老学究般贴近他,义正辞严道:“其实我是这样唤醒你的。”